他盯着這個手機,盯了許久,然後開始進入鬼域連通的直播間裡。
有人在吵架。
映入鏡頭裡的人有一頭紅發,赫然是他的舍友肖愁。
這個潑辣的、流氓一樣的女人,正在和另外一群女人對罵:“0就好好當0,你們好像有那個當0羞恥症,當1是什麼很光榮的事情嗎?你裝什麼1?”
另一個人怒氣沖沖地指着肖愁:“你們1全都該口!”
“我操,我怎麼就該死了?我當個1就不是人了,你們非得把我踹出去?”
“剛剛可是你們1罵的我們0!”
“關我屁事啊,罵我幹什麼?現在挨我罵你們就開心了?不對啊,你們那麼讨厭1,你們裝什麼1?”
領頭的那個女人義憤填膺地開口:“我裝1怎麼了?我裝1是為了讓你們1全都出局!”
肖愁抱着雙臂:“姑奶奶!你知道這是哪嗎?鬼域!什麼出局?嗝屁!不過有句話你說對了,你們0人數确實多,1還真打不過……”
立刻就有人接上:“你失去的隻是生命,可是我們失去的是我們的群體認同感啊!”
餘弦睜着眼睛,傻傻看着這個直播間,這個直播間是吵得最兇的一個,也是刷禮物最多的一個,熱度最高的一個。
鏡頭下,肖愁的眼裡沒有憤怒,有的隻是戲谑和無奈,還夾雜着一點收到打賞的爽,她似乎隻是在配合人群完成一個滑稽的演出,而帶領着“0”隊伍的那個領頭人看似很憤怒,其實也根本不憤怒,隻是手底下跟在她背後的那群人才是一個個地義憤填膺。
但因為肖愁和那個領頭人占據了最大畫面,她們收到的打賞也最多。
彈幕刷刷地吵着架,糾結着每個人的對錯是非,事實上每個人都在站着自己的立場,評判着直播間裡的人的對錯,熱度一直在攀升。
她們在通過互相攻擊牟利,欺騙其他人,或者肆無忌憚地演戲。
“呵呵,一個騙子帶一群傻子,直播間還有一群傻X圍觀,你們說什麼都是對的。”肖愁指了指挂在牆角的監視器,冷笑一聲:“裝得真像,裝得自己都信了,說到底也隻不過是一群為了利益和立場演戲的騙子和傻子,”她把視線轉向女人背後的那烏壓壓的人,“她收那麼多打賞,你們就是群演,你們還真信她的話代表了你們啊?你們是真傻還是故意的啊?”
果不其然,迎接她的是一群人洶湧的罵聲。
在極端憤怒的情況下,沒有人試圖去理解些什麼,或者說沒有必要去理解些什麼。“思考”這種事情由領頭羊來做就已經足夠,服從是群體利益最大化的最好選擇。
肖愁對這群人比了個中指,轉身就走,嘴裡嘟囔着:“得,我打不過你們還躲不過麼……”
餘弦舉着手機,噗嗤笑了一聲。
和這群人相比,肖愁像個氣急敗壞的流氓痞子。
他退出這個直播間,看到一堆密密麻麻、烏泱泱的直播間。有的熱度很低,有的熱度很高。有人在鬼域裡跳擦邊舞,有人在賣腐,有人在吵架,有人在玩抽象,有人已經關閉了直播間,可能是死了。
餘弦睜着眼睛,撫摸着冰冷的手機屏幕,開了口:
“還不夠啊……”
下一秒,所有人的手機裡就又彈出一條消息:
“請各位玩家在17:00前回到各自的房間,否則将全員開啟‘真正的精神病院’,請抓緊時間,還剩下三分鐘,祝各位玩得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