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的答案讓他意外又并不意外,餘弦曾是段永晝的愛人,那個手段同樣狠厲到讓他忌憚的段永晝,小輩中少見的足以與他抗衡的存在。得到這個答案的白書劍竟然意外地松了一口氣,餘弦這樣的人,不被發現才是奇迹。
所以他看到段永晝跟上來糾纏餘弦的時候,才表現得那麼習以為常。
可他仍然屢次想起餘弦,想起餘弦那身純白的西裝,想起那雙清澈幹淨卻又淡漠疏離的雙眼,他的記憶太好,餘弦就更像幽靈。
帶着讓他都難以理喻、全然陌生的糾纏不清。
惡魔之書在白書劍身側悄然翻開,裡面一片空白,散發着最森冷的恐怖。
它在任何人手邊都不是那個在餘弦身邊被濺上火鍋熱油都乖乖躺屍的普通硬皮書。
它是鬼物。
白書劍将手邊紅酒粗暴地一飲而盡,猛然站起,嘩啦一聲,他随手披上手邊挂好的睡袍,将修長雙腿踩上地面。鬓角的發濕漉漉地垂落,貼着蒼白緊緻的臉部皮膚。
酒被他喝空了。
就在踏向酒櫃的時候,白書劍看到了一個剛成年的青年,就坐在沙發上。
一樣的漂亮,一樣的修長,穿着不多,正擡頭惶恐瑟縮地擡頭看着此刻全然陌生的、神色陰狠的白書劍,嘗試着露出一絲讨好的笑容。
一切都好像剛剛好。
恍惚之間,和白書劍心裡那個人還有幾分相似。
白書劍無視了那個青年,大踏步走向玄關,那裡有一個人影,他熟悉的侄子,白子悠,正靠在牆邊笑吟吟地看着他。
白子悠長得修長,漂亮,乖。
但曾被白書劍和自己的父母親手關進了精神病院,關了三年。
這樣的乖也隻是表面而已。
“你怎麼進來的?”白書劍開口,白子悠卻悠悠地轉了另一個話題:“客廳上的那個家夥,很像他,對吧?”
“看他的那雙眼睛,看他的脖頸,看他修長的手指……”
“閉嘴。”白書劍笑了,看着白子悠:“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白子悠卻自顧自地開口:“為了找一号靈異者去接觸他,卻發現所有地方都有他,被黑日吸引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那種感覺就像你逃了無數遍,你很有自信自己可以逃跑,卻越陷越深……”
随着白子悠的聲音,白書劍的意識似乎也被抽入一片情緒的泥沼之中。
似乎在某個時刻,他真的徹徹底底地失控。
但他很快就猛然驚醒,他和餘弦隻不過是堪堪幾面的關系。
白書劍深呼吸,讓自己保持了冷靜,至少是表面上的冷靜,就這麼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白子悠,看着這個白子悠愈發癫狂:
“我注定愛上袁初,白素跟了肖愁,而你,白書劍,你又是什麼命運?這輩子,你又要騙自己多久?”
白子悠漂亮的眉眼帶了和白書劍相似的狠戾,兩個人對視的一瞬間,白子悠在白書劍的面前消失。
“……呵。”
白書劍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轉身走回卧室,拿起了那本惡魔之書。
“白子悠”剛剛的話短暫地在這本書上出現,又迅速消失,變回一片空白。
這本書能給人創造幻覺。
不是第一次如此,但白書劍仍執意要打開它。
因為每打開一次,他就能更了解這些鬼物一分。
白書劍再走回客廳,看着已經開始可憐地瑟瑟發抖的青年,再溫和地露出一個微笑:“是誰讓你來的?”
其實他已經有了答案。
那個人不可能是白子悠,而另有其人。
看到白書劍的笑容,青年即使仍然畏懼,眼裡仍忍不住露出一絲癡迷。
白書劍是一個極其完美的情人,溫柔,強勢,多金。
就近處看,就更讓人沉迷,忍不住去看他完美而深邃的五官,結實的臂膀。
“别緊張,是曼雲讓你來的嗎?”
白書劍的聲音安撫了青年,他點了點頭,仍看着白書劍,看白書劍能撐起睡袍的寬闊肩膀,和被腰帶紮起來的緊窄腰身,下意識地咽了一口口水。
如果是曾經的白書劍,或許還會和面前的青年玩一玩。
他是個體貼的上位者,喜歡看對方慢慢沉淪的模樣。但這樣的愛好也隻是漫不經心的,他很少真的參與,而隻是逗弄。
但此刻,白書劍卻忽然沒有了興緻。
那本惡魔之書創造的幻覺,像是詛咒一樣揮散不去,時而讓他又記起餘弦那雙眼睛。
他以為他對餘弦有好感,是因為餘弦就是他的理想型。
但如果真的存在輪回與平行世界,白書劍居然真的有那麼一刻莫名地相信,他之所以喜歡這種類型的人,是因為他記着餘弦……記着餘弦的什麼?
他不知道,也很抗拒這種被束縛的情緒。
曼雲是那個他一手捧起來的女星,她知道許多事情。
也知道他的愛好。
白書劍伸出手,幫青年理了理敞開的睡袍,攏好,輕聲說:“你回去吧。”
青年的眼神又一次變得驚慌:“可是曼雲姐那邊……”
“我會和她說的。”
白書劍的聲音,溫柔,體貼。
但和在餘弦面前相比,仍然是差了一些東西。
他不會和曼雲說,她自己知道究竟什麼情況,未來這個小明星别想再有機會開口。
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失敗者沒有權力講規則。
但佯裝的溫柔,仍是豺狼披上羊皮時的必修課。
送走了青年,白書劍不打算再回到卧室。
那裡躺着一本書,那裡盤旋着一個幽靈。
他站在落地窗前,聽着電梯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
沙沙……
白書劍的手指,修長,瘦削,卻又優美有骨感。
霧氣鋪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濃郁,而後逐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