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紅糖姜茶……
黑狗血、公雞血這類對人們來說常見的驅邪之物,現在已經比較昂貴。姜象征至陽,于是前面兩件就用姜汁代替。
在昏暗空間中濃郁如血的液體,入口是微辣微甜的溫暖。
甚至暖身。
這也太好喝了……
餘弦沒有喝完,把視線轉向桌子上那杯倒下的黑狗血旁邊的東西。
那是一盤甜點,顔色鮮豔,整整齊齊地堆成小山。
是的,就是之前餘弦初次見到嫁衣的時候,嫁衣做的那種中式甜點。
餘弦上次誇它做的好吃,它就再給餘弦做了一盤。
餘弦再用視線找了一遍嫁衣到底在哪,這次找得很仔細,終于在床腳旁邊看到了伸出來的一雙手。
那雙手修長、蒼白,留着長長的黑色指甲,向上扒着床沿,床底是一片黑暗。
看上去嫁衣的正面是完全貼在床上的。
“你是要我吃了這盤點心嗎?”餘弦驚喜地問道。
他以為自己再也吃不到了呢,原來嫁衣已經給他準備好了。
“我需要你幫我找到它,你能找到嗎?”
餘弦很想現在就開始吃,但仍然在嘗試着和嫁衣溝通。
鬼物難以溝通,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鬼物就會拒絕溝通并把人獵殺。它們沒有理智,往往因為執念——人們口中的怨念而存在。
最強大的鬼,往往敲骨吸髓,不死不休。
餘弦在和楚淺淺的交流中得知了這點,但他不知道為什麼,能和鬼一定程度上地溝通,也能和鬼交朋友。
隻是有的時候,交流會需要一些條件。
比如幫鬼完成一些執念。
聽到餘弦的問話後,嫁衣的黑色長指甲敲擊着木頭床沿。
餘弦再看向原本放置虎符的方向,虎符消失了。
那雙蒼白的手再一點點爬上去,以一個詭異的、不知道該在哪容納頭部的方式扒着床邊,敲了幾下婚床的床單,蒼白手部下黑色的筋随着手的動作而移動。
敲完之後,一切動作都停止。
餘弦:“你是要我坐上去嗎?”
又敲。
餘弦走到床邊坐上去的時候,那那雙手消失了。
餘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坐在嫁衣身上了,但至少沒有什麼其它訊号,隻是耳邊的哭泣聲漸漸變成了盤旋的笑聲。
“嘻嘻……嘻嘻嘻……”
餘弦眼神平靜,甚至有些期待地再喝了一口紅糖姜茶。這是嫁衣為他準備的,非常用心。
伴着紅糖姜茶,他拿起一塊酥皮點心,開始慢慢地啃。
沒人和他說不能坐在床上吃飯,是這張床的主人邀請他可以在床上吃飯的。
甜而不膩,微溫,入口即化。
配料是骨灰,血液,蜜糖,還有一點點的愛意。
餘弦吃得入迷。
就在他看不到的身後,紅蓋頭緩緩地垂到了他的頸側,随即是一身嫁衣,從空洞洞的袖口裡探出兩隻蒼白的手,撫摸着餘弦修長細膩的脖子,像在撫摸着珍貴的器物,再一點點往上,溫柔地拭去餘弦唇邊沾上的點心漬。
那雙手冰涼而堅硬,觸感完全就是死人的觸感。
随即手指緩緩撫上餘弦的臉,撫過餘弦冰涼的、沒有反應的眉眼,在長而濃密的睫毛旁摩挲。坐在婚床上的餘弦格外漂亮,紅豔豔的燈籠讓他的臉染上了一層紅意,本就白皙的臉龐更顯細膩。那雙死人手就這麼仔仔細細地把餘弦的臉摸了一遍。
貓不錯,摸摸。
摸完眼睛摸鼻子,摸完鼻子摸嘴,整張臉都摸完之後,嫁衣将手摁上了餘弦的肩膀,将他壓着靠向自己。
餘弦吃點心吃得開心,順勢就往後一躺。
他的頭隔着一層嫁衣的布料,躺到了一片赤露的肋骨之上。
嫁衣下方是一片骨架。
非男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