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山見他如此客道,大笑着,道:“哎,言公子這話說得不對,當年我與你父親一起馳騁南澤,算是兄弟。你可以喚我一聲叔父!”
北寰言擡眸,望着他,輕聲道:“開國伯這話,不要再說了罷。我本姓許,若我喚您一聲叔父……”
這話不用北寰言往下說,都知道其山有多麼不知好歹。
北寰言雖然不姓許,可他依然稱呼皇族許姓皇子親王為叔父。
若他喚了其山叔父,那不就意味着其山可以與皇族許姓相提并論?
這是僭越。
是大不敬。
其山見自己說錯了話,當即拍了一下自己嘴,油滑道:“瞧我這張破嘴。言公子深明大義,知道我出自市井,上不得台面……”
北寰言睨了他一眼,直直走過:“即便再上不了台面,你也是陛下親封的爵位。既食我皇家米,便要做好皇家人。這次看在父親的面上,這話我當做沒聽見。往後,請開國伯,謹言慎行。”
北寰言沒停,直直入了府。
淩信跟在後面,把禮給了開國伯府的小厮,跟着北寰言入了府。
其山方才一臉嬉笑玩樂的模樣,瞬間收斂,他回眸盯着北寰言矮小的身軀,暗暗罵了一句:“黃口小兒,給臉不要臉!”
淩信跟在後面,打趣北寰言:“頭一回見你搬出自己姓氏壓人。”
“其山跟我套近乎,無非就是想我法外開恩。這幾日事都于他脫不了幹系,他若心裡沒鬼何必請我?”北寰言一邊走一邊道,“他與我父親有交情,又不是與我有交情。我何必與他客氣。”
“你這是大義滅親?”淩信負手溜溜達達地跟在北寰言後面。
“當年朝東門,那些軍門都是開國元老,也因為行為乖張,落得那般下場。”北寰言眉宇微蹙,“這才過了多久?其山又敢重蹈覆轍。”
淩信不再問了。
北寰言外祖父一家因為朝東門,幾乎慘遭滅門。
他母親如何替所有軍門之後謀得長久,還曆曆在目。
不過數年,就有人重走那些軍門之路。
還企圖以北寰言父親情誼托大,這讓他如何不氣憤?
其山府邸占地極大,一點都不比甯府小。
隻是他裝潢的東西太過膚淺,盡顯奢華,讓人看得生厭。
北寰言不擅長應付這種酒席,若不是雪娘在府衙告了其山一狀,他今日也不會來赴宴。
“給。”
淩信悄咪咪塞給北寰言一個藥丸。
北寰言接過來,看着他。
淩信低聲解釋:“我方才過其山女兒身邊,她身上熏得有催情的香味。這個藥丸,解那一類東西。但有句話我說在前面,你不可飲酒。酒後亂性,這藥可不管。”
北寰言蹙眉,把藥塞進嘴裡。
淩信自己也吃了一顆。
進入花園,就有小厮前來引路。
北寰言遞給那小厮請帖,小厮立即把北寰言引入席間。
主座左手下方第一個。
上賓位。
淩信一邊跟着北寰言坐下,一邊嘀咕:“其山這下九流的手法,在許都也是少見。怎的這邊流行幹那種龌龊事?”
北寰言不語。
淩信在一邊幫北寰言把所有的酒菜瓜果都試了一遍說沒問題。北寰言才拿起茶盞,輕輕茗了一口。
到席諸位坐下,皆是往北寰言這裡看。
北寰言無論是長相還是位置在這裡都太顯眼,衆人目光落在他們席間,弄得淩信都不好意思跟他坐一起接受審視的目光。
北寰言則是擡眸,一一掃視過去。
所有人看見北寰言目光觸及,都紛紛起身,遠遠地向他行禮。
北寰言點頭,但不回禮。
說明他今日,是帶着皇家世子身份來的。
無論他世子身份,還是他南境巡察使的身份,在場沒人比他的品級更大。
淩信在一邊看着,覺得有意思。
在許都,北寰言從來都沒有在外面刻意強調過自己的身份,對人也是禮遇嚴謹。
這出了許都,倒是處處端着身份。
不懂他想幹什麼。
良久,其山才帶着自己女兒入席。
天色漸晚,這席宴之上,掌起彩燈,把整個席面照得燈火通明。
其山說了些場面話,宴席正式開始。
今日這席面請得大,好似沁春城大小官員,各部官員,以及新晉的舉子,城裡有名的商賈皆在宴請的名單裡。
席面叫了妓子來助興。
這些妓子都是沁春城裡有名的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