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寰言又問:“你拿着那個名單,是從哪裡來的?”
如玉答:“我抄的啊?”
北寰言蹙眉:“從哪裡抄的?”
如玉道:“就是雪娘手上的一個賬本。”
“那賬本,你見過?”北寰言問。
如玉點頭:“我就見過幾次,是我去給雪娘彙報新婚姑娘的時候,無意中見到的。我每次去,如果看見那賬本,雪娘就會把它藏起來。”
“說重點,那賬本内容你見過?”北寰言複又問了一遍。
如玉道:“見過。有一次,我進雪娘的屋子,發現她不在。剛好那賬本就在桌上,放着,我好奇,就去看了一眼,裡面記載的都是經常往來雛鳳樓的客人。記載的還有那些客人跟哪個姑娘成了事,付了多少銀子,支付方式……”
說道這,如玉似乎想起什麼,感慨道:“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花五萬兩與公子共度春宵的。”
淩信本身沒怎麼聽,可聽到“五萬兩”的時候,注意力便集中了起來。
與公子共度春宵?
那好像是時均白易容,帶着甯遠銀号的銀票去競标北寰舞。
共度春宵,也就是說,時均白與北寰舞,他倆!
淩信反應過來看向北寰言。
北寰言連忙輕咳了一聲。
“……”
如玉的話被打斷,狐疑地看着北寰言。
北寰言道:“你繼續。”
“一般人不會這麼做,”如玉繼續說,“因為去那裡的人都知道,那些姑娘,第二日都會被綁着,墜入護城河裡溺死。一夜風流,花上幾千兩已經是極限了。”
“為何你拿過來的名單上面,隻記了名字,官職。卻沒有旁的記載?”北寰言問。
如玉說:“我那時候怕雪娘回來,就随便抄了一些。我本想着拿這個名單當護身符,自己用的。我年紀也不小了,不想在那裡當一輩子妝娘,我不想孤獨終老,我也想嫁人成家。”
北寰言眯着眼,手邊随便拿起一本書冊,遞給如玉:“你來把這段抄給我看。”
如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緩緩起身,去案牍上,把北寰言讓她抄的那一段,抄了下來。
北寰言拿起如玉新抄的字,跟之前她狀告時候送的名單字對比。
筆鋒,字體結構,行筆習慣都差不多。
這名單确實是她親手謄抄下來的。
北寰言看了許久,才緩緩道:“你沒有說實話。”
如玉愣了一下,不知道北寰言說的什麼意思。
北寰言把紙放下,眸光清亮,看向如玉道:“你這張紙上,隻寫謄抄了南境官員的名字。官衙邸報,門口公示欄,都有公示過官員的名字,你想知道官員的名字并不難。所以你隻抄了這些人名字,沒有其他信息。但——隻有這些名字,并不能保你從雛鳳樓裡出來……”
如玉臉色瞬間煞白。
北寰言走向她,輕聲道:“你手裡,一定還有另外一份,足以讓你從雛鳳樓裡出來的名單。”
如玉沒想到北寰言竟然如此聰明,隻是問了她幾句話,就聽出了破綻。
北寰言見如玉臉色變了又變,心下了然,繼續道:“你怕自己真的把保命的名單告訴官府,官府官官相護,不能救你。你怕雪娘最後沒有被查,翻過身來找你算賬,所以你隐去了最重要的信息。這樣,即便是雪娘沒有被查,苟活下來,你就可以以真名單沒交給官府為借口,求雪娘饒你一條命。”
如玉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公子……”
“我說的,對與不對?”北寰言聲音變得低沉,仿佛是有重量一般壓下。
如玉吓得眸光亂飄,卻不說話。
“所以那日,你來敲登聞鼓,并不是因為府衙沒開門沒過來。你是去了别的地方,把那份真正的名單,藏了起來,又隐去關鍵信息,重新抄了一份名單,送到府衙來的。”北寰言踱步到如玉面前,“那份真正的名單,在哪?”
如玉低着頭,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北寰言淡淡地睨着如玉:“若你執意不說,也無妨,我自有我調查的手段。但如果這事是我調查出來的,你就沒機會将功贖罪了。”
如玉沉默。
北寰言知道她在想什麼,她隻是覺得之前所說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測,她怕他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