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走了兩步,見一行人走遠了,又折回來,鄭重其事地對許安歸一禮:“殿下,我跟着大公子一起去許都了。”
許安歸點頭。
衛昭轉身追上北寰言的腳步。
北寰洛坐在輪椅上,笑得山花豔麗。
她挑眉問許安歸:“殿下猜猜,南澤王謀反一案,言兒特地把衛昭從牢裡提出來,是不是也是因為察覺到衛昭是你安插在南澤郡主身邊的細作?故意留在身邊的?”
許安歸垂眸輕笑,他似乎是小看北寰言了。
那孩子的心思,比她母親來得更加長遠。
他看似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早就什麼都知道了。
就如今晨放在桌上的那兩盞茶。
他好似藏匿在烏雲後的朝陽,散漫地照亮大地,懂得怎麼韬光養晦,隐藏鋒芒。
“午膳,想吃春筍嗎?”許安歸推着北寰洛往回走。
北寰洛仰頭:“還想吃野兔。”
許安歸道:“一會兒去采竹筍的時候,給你打幾隻回來解解饞。”
南境入春,春雨連綿成一片薄紗,落在春澗。
萬物初生,長勢正好。
*
越往北走,春雨越發寒涼,無數嫩地泛出金色的嫩芽,在春風中浮動。
主子們進了馬車,繼續趕路。
南境春來隻是一瞬,淺綠碧翠稀疏遍布。官道兩旁嫩草萌生,深淺不一。露珠點點,印出天邊湛藍微光。
二月底,北寰言一行人的馬車才到許都。
流雲流風早就已經把許都輿圖記在腦中,入了城,流雲便加鞭往臨府先去通傳。
有車隊走在朱雀大道上,免不了引來側目。
時均白長這麼大,第一次到許都。
看見這座都城繁華似錦的模樣,覺得不可思議。
行人摩肩擦踵,街邊叫賣聲不絕于耳,隻是坐在馬車裡,用聽的,就能在腦海中繪出一幅繁盛的許都街景圖。
秋薄把人送到臨府,便快馬加鞭往王城複命。
北寰舞拉着淩芷從馬車上來:“走,帶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可好看了!是陛下下旨讓工部來修的!”
北寰言從馬車上下來看向淩信與時均白:“我們先把車上東西搬下來再說罷。”
衛昭流雲流風三人連忙擺手,讓北寰言先進府去拜見太傅,這等小事,讓他們操勞即可。
北寰言不太習慣身邊有人幫他做事,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才帶時均白去前院,臨允住的地方。
淩信趁着淩芷還沒跑遠,連忙把她抓回來,訓斥道:“哪有到了别人府邸,不先拜見主人的?”
淩芷委屈巴巴地“哦”了一聲,明明是舞姐姐帶她跑的。
臨太傅在花廳坐着,等一幫小輩們來。
時均白倒還安靜,就是淩芷一臉不悅,她嘀咕一路:“哥哥不敢說舞姐姐,隻能欺負我。”
淩信嘶了一聲:“眼下在許都,我就是你監護人,教你禮儀,你還埋怨!仔細一會兒太傅嫌棄你不知禮,不教你!”
臨太傅年紀大了,府上有些伺候的下人,但都輕手輕腳做事,沒有人敢大聲說話。
此時臨允坐在堂裡聽見外面淩信跟淩芷争嘴,不自覺地笑了。
說話間北寰言帶着衆人已經進了花廳。
這麼一看,确實來了不少人。
除了原本就一直在臨府住着的北寰雙子與淩信,這次還多了北寰言三個親衛、時均白、淩芷這五個人。
安靜的府邸瞬間就變得熱鬧起來。
淩芷長在山野,沒學過規矩,但她看所有人都對正堂上那個白胡子老爺爺躬身一禮,她便也跟着學着行禮。
一邊行禮還一邊偷看,這個老爺爺。
這老爺爺可真好看呀!
白頭發、白胡須、白眉毛,比爹爹還像仙人。
仙人老爺爺身着對襟素衣,坐在上堂掃視下面一群向他行禮的小輩。看見淩芷不規矩行禮,偷偷地看他被他發現時,仙人老爺爺竟然對她擠眉弄眼。
淩芷喜歡臨允,看見他對她眨眼睛,立即嘿嘿傻笑。
臨允讓所有人不用多禮,淩芷立即跑過去,趴在臨允腿上:“老爺爺,您就是以後教我讀書識字的老師嗎?”
臨允抱住淩芷,愣了一下。他似乎沒聽說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