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衫是翰林學士們常穿圓領衫,隻是這圓領衫用的貢品雙面錦做的,一看就是景雀派人送來的。他做事貫是這樣妥帖。
北寰言從側室換完衣服出來,看見衛昭已經到了翰林院,規規矩矩地守在門口。
他進入翰林院内室,室裡人隻有李承旨一人。
北寰言上前,對李承旨一禮:“李承旨。”
李承旨正在伏案撰寫旨意,看見北寰言先是愣了下,而後反應過來,連忙放下筆,站起身來還禮:“言學士回來了?”
“是。”北寰言颔首。
李承旨指了指案牍:“陛下有一旨要草拟,我先拟旨。”
北寰言點頭:“李承旨忙您的,我自己随便看看。”
北寰言不經常來翰林院,他雖然有學士名頭,卻還是常年在臨府學習。他來的次數極少,每次來也是查閱資料,翰林院的人都有自己的事忙,便也不跟他客氣。
北寰言往裡走,走到邸報區,手指指着邸報的日期,一寸一寸挪動。
從他上暮雲峰開始,四個月前邸報他都沒看過。
在東陵即便是中了一甲前三,也不一定能被點為翰林學士。但隻要進了翰林院,那便是帝國将來要成為宰輔,輔佐陛下,參詳國家大事的人。
所以翰林院裡不僅有下發到各州縣的邸報,還有朝廷六部、各司的邸報。
這些邸報記載着三省六部的決策,身在翰林院必須了如指掌。
北寰言馬不停蹄地來翰林院,有明确的目标。
他直接走到刑部邸報一欄,抽出一沓折子,放在身邊案牍,一一閱讀起來。
隻是一柱香的功夫,他便看到了想看的東西。
他瞳孔微縮,手指不自覺地鎖緊。
*
與此同時,回到了藏息閣總部的北寰舞,也在藏息閣的消息庫裡看見了這一則消息。
“不妙。”她扣下宣紙,起身就往外跑。
寒期起一把把她拉住:“你幹什麼去?”
北寰舞道:“找哥哥。”
“什麼?”寒期起沒聽明白。
北寰舞也不欲跟他解釋,讓藏息閣給她準備了一輛馬車,從朱雀大道,往朱雀門去。
*
“言學士。”
忽如其來一個聲音,讓北寰言下意識地把手中的邸報放在了桌上,不動聲色地混在了衆多邸報中。
來人是景雀。
“景内官。”北寰言行禮。
景雀還禮以後道:“陛下知道公子進宮來了,招公子去禦書房問話。”
北寰言點頭:“景内官先去,我一會兒便到。”
景雀颔首,退了出去。
北寰言跟李承旨說明去處,便由小内官打傘領着,往深宮内院走。
許都暮春時節還是冷,但即便是冷,樹枝上也都打出了新芽,漫漫青绯,四處攀爬。
北寰言喜歡看禦花園裡這般出生翠綠,腳步頓緩,迎面撞上了從弘文館裡出來的五位皇子。
給北寰言打傘的小内官看見皇子們,想行禮,手上卻拿着傘不敢怠慢北寰言,兩難得臉都紅了一圈。
北寰言看出他的難處,伸手接過傘:“我自己來。”
小内官感激地看了北寰言一眼,立即跪下身去給皇子問安。
北寰言收了傘,把傘靠在一邊矮石上,欠身向五位皇子行禮:“北寰言見過各位殿下。”
大皇子許承青與北寰言同歲今年十五,但論月份,北寰言是這群少年中年紀最大的。
二皇子許承萬,三皇子許承盛,今年都是十四。
四皇子許承長,今年十三。
五皇子許承和,今年十歲。
五位皇子看見是北寰言,表情各異。
大皇子許承青與二皇子許承萬皆是冷眼睨着北寰言,三皇子許承盛嘴角挂着一絲不屑輕笑,四皇子許承長,五皇子許承和年幼,縮在一邊低着頭,哥哥們不發話,他們也不敢說話。
沒人出聲,也沒人讓北寰言起來。
這種作踐人的手段,這些皇子們跟着自己的母妃,學得倒是挺快。
北寰言收禮擡眸,淡然地望着五位皇子,道:“微臣還有事,先走一步。”
大皇子與二皇子沒說什麼,倒是小北寰言兩歲的三皇子許承盛,側出一步,擋住了北寰言去路,冷哼:“這就是我東陵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怎麼連最基本的皇家禮數都不懂?父皇不是派嬷嬷去教你宮中禮儀了嗎?”
北寰言沒有理會許承盛惡言,繼續躬身一禮:“三殿下,還有事?”
“大膽!”許承盛年紀不大,卻知道擺譜,“我是皇子,你是臣子。我是君,你是臣。我不讓你起,你怎麼敢自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