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寰言心有靈犀:“确實應該再壓些籌碼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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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到臨府,回自己院子去泡了一桶熱水澡。起身以後,又穿着裡衣,坐在回廊上吹了半宿的涼風。
冷熱交替之間,兩人不約而同打了一個噴嚏。
回廊上,北寰言身着白色裡衣長袍,依欄而坐,廣袖搭在身側,被夜風吹地微微浮動。
他仰頭望着天際夜空中新月,任憑月光照入眼底。
現在,他與北寰舞好似都體會到了當年父親母親在這裡,被迫連自己都謀算進去的無奈。
而今輪到他們,他們竟然也這般義無反顧。
淩信手上拿着寫好的單子來找北寰言,見他頭發濕漉漉,披在身後,身後發梢還在滴水,背後裡衣已經濕了一大片。
春日裡的夜晚,春寒料峭,眼看着他就打了一個噴嚏。
淩信連忙走過去,拉了北寰言一把,厲聲道:“你這是發什麼瘋?今日進宮受什麼刺激了,半夜洗了澡出來吹涼風?”
北寰言擡眼,剛要說話,一陣冷風直灌喉嚨,激得他猛咳。
“我問你呢!你這是怎麼回事?!”淩信見北寰言這般不愛惜自己身份,臉上露出怒意,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你就算不學醫術,也應該知道更深露重的,這麼坐着會着涼吧?”
北寰言捂着嘴,緩了好一會兒才點頭道:“我知道。”
“知道你還!”淩信一句話沒說完,怔了一怔,“你……故意的?”
“今日進宮,被三皇子為難了。”北寰言垂眸,盯着青石闆,眉眼淡然,話語平靜,好似今日被為難的不是他一般,“讓人用皇子身份壓了一頭,氣不過。現在回來,蓄意報複。”
淩信:“……”
不知道為什麼,北寰言回暮雲峰呆了幾個月之後,整個人的氣場好像都變了。
以前他是挂在天邊的一輪滿圓的明月,隻可瞻仰,不可亵渎。
現在看他,好似是此時挂在天際的那輪新月,隻露出一點,其他全部都藏在黑暗之下,根本不知道他另一面到底是什麼。
蕊仙殿裡北寰舞翹着腿坐在院子裡,吹涼風吃着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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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哥哥!”淩芷一大早就跑到隔壁蔚兮堂找淩信。
淩信不在。
淩芷隻看見北寰言屋外守着的流雲流風。
淩芷有些認生,看見流雲流風兩個比她高兩個頭的成年大哥哥,不由得往後縮。
衛昭端着藥從外面進來,看見淩芷,走過去,問:“淩姑娘,怎麼了?”
雖然衛昭長得很吓人,但是總歸是跟淩芷說過幾句話。
淩芷下意識地順手就拉住衛昭的衣角,說:“我找我哥哥。”
衛昭回:“淩小公子在膳房煎藥。”
淩芷哦了一聲,轉身跑去膳房找淩信。
一進門她就聞見苦味,自言自語道:“誰傷風了啊?”
淩信沒好氣:“還能是誰?你言哥哥呗。”
“啊?”淩芷睜大了眼睛,“舞姐姐也傷風了。他們倆昨天出門幹什麼去了?”
淩信沒好氣地扇着藥廬,不想回答。
淩芷蹙起小眉毛:“不對啊,哥哥。方才衛叔叔端着藥去言哥哥院子了,你這碗是給誰的?”
淩信道:“給你啊!北寰舞不是也傷風了?”
淩芷張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道:“哥哥你是順風耳千裡眼嗎?還是你能未蔔先知啊?”
淩信不想跟淩芷說太多,免得她操心,隻道:“你言哥哥今日沒辦法聽學了,你去前院學習的時候跟臨太傅說一聲,你現在讀書是正事。這藥我煎好了,給你舞姐姐送去。”
淩芷點點頭:“哥哥不去給舞姐姐把把脈嗎?”
淩信直翻白眼,他倆肯定是商量好的,一起沐浴出來吹涼風,還能症狀不一樣?
“你趕緊去上學,别第一天就遲到了。”淩信唬她。
淩芷趕緊一溜煙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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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果然不出北寰言所料,禦史台立即有人寫折子參北寰言在後花園頂撞皇子的事。
還有不知死活的直接參上谏言,請帝君規範其身,今早立東宮,以正朝綱。
朝廷六部都還沒來得及上折子,許景摯就氣得甩手讓退朝。
景雀見狀立即下去,把六部的折子收上來,說等陛下批好了,他再給送回六部去。立即轉身去追許景摯。
許景摯疾步行走,道:“宣北寰言入宮。”
景雀應下,立即着人去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