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德業不說話,靠在太師椅上閉上了眼。
北寰舞見他一言不發,微笑着在花廳裡來回踱步:“我最近在黑市查賬,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時家從十五年前,幾乎每個月都要從黑市拿一些曼陀羅。這草藥在東陵種不活,所以價錢不菲。也不是有渠道就能買到的東西。
“如果不是黑市,你根本不可能拿到這棵草。
“這草第一次出現在邱州黑市是十五年前……跟南境五洲地下神道動工時間,幾乎一緻。而這些年你們鋪子裡的賬面上的虧損也是因為你挪用鋪子的銀錢,常年從黑市購買曼陀羅的緣故。
“老頭,這草價錢昂貴。你每個月都要這藥,到底是為了救誰?說來我聽聽?”
時德業依然閉着眼。
北寰舞早就知道時德業什麼德行,他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她回身,面對時德業,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長眉微挑,朱唇輕啟:“你不想說可以,我現在既然已經掌管了邱州黑市,那我就有法子讓你下個月拿不到這藥。橫豎你不想說——不想說,那就都别活了。”
時德業倏地睜眼暴起:“你!”
“放肆!”北寰舞抱着手,歪着頭,臉上笑容不減,“你怎麼敢如此跟本郡主說話!”
時德業甩手就把手中的茶盞碎在地上。
甩杯為信,花廳四周如潮水一般,湧出數不清拿着棍子的護院。
所有人都直指北寰舞。
北寰舞還未做出反應,隻見一道白光,從天而降,“啪”的一聲,直接把這些護院手上的棍子盡數折斷。
一道身影落在北寰舞身邊,手上銀鞭一甩,震退想要湧上來的護院。
“暮風!”北寰舞靠過去。
時均白蹙眉道:“你來找時德業,為什麼不喊我?”
“不喊你,你不是也跟來了?”北寰舞嬉笑。
時均白不再看北寰舞,轉身看向時德業:“說話就說話,何至于動手?傷了郡主,你以為時家堡還能安然無事?”
時德業還想說什麼,隻聽花廳外面傳來護院行禮的聲音——
“三少爺。”
“三少爺……”
護院圍城的人牆瞬間讓出一條道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清瘦男子被人推着,進入了花廳。
這男子面無血色,年紀大約在三十歲左右,身形單薄,一看就是病重之相。
北寰舞揚起下巴,眼眸微斂。
時均白疑惑地看着這人的面相,隻覺得眼熟。
回憶如潮水一般灌進了時均白的腦子。
這人他似乎見過,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
“你!”時均白忽然反應過來,用一種見鬼的表情盯着來人,“你不是……死了嗎?!”
那清瘦男子淡然地看了一眼時均白,不管他有多驚詫,目光轉向北寰舞,弱弱道:“那藥,我祖父是替我尋的。郡主與大少爺有什麼事,沖我來,不要為難祖父。”
“尋兒!”
時德業看見那坐着輪椅的男子來,再也繃不住,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
北寰舞看向時均白,希望時均白幫她解釋下。
時均白愣了好一會兒才道:“時尋……年少的時候就身患絕症……”
“大少爺,我自己來同郡主講吧。”時尋示意人推他上前。
他緩緩行至北寰舞的面前,才道:“我也不是天生就這幅模樣,隻是到十四五歲的時候,才突發惡疾。祖父替我遍訪名醫,也沒人能治我這身惡疾。直到有一日,一個人找上祖父,說他可以治我的病……”
說到這,時尋閉上眼,痛苦地捂住心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稍作停歇。
他的身體裡好似有什麼東西正在肆意穿行,讓他就連坐着都很費力。
幾息的時間,時尋才覺得好些,他又睜開眼睛,繼續道:“可他給我治病,是要拿别的東西去換。”
“地下神道的設計圖?”北寰舞試探地問。
時尋點頭。
北寰舞看向時均白:“你不是說,除了你,時家再也沒有人可以看一眼,就畫出皇陵地下神道的圖紙了嗎?”
時均白眉宇擰在一起,認真道:“如果我知道他沒有死,這話我便不會說了。确實,如果是他,也是可以畫出地下神道的設計圖。畢竟他是旁系中公認的修建皇陵天賦最高的人。”
時尋的天賦高到什麼程度?
是可以讓時均白父親首肯允許時尋進嫡系學堂,學習修建皇陵基礎知識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