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運總督府又分西南漕運總督府,主管西南漕運。江南漕運總督府,主管江南一帶漕運。
北寰言要王晉通傳的總督府,就是江南漕運總督府裡的人。
因為仙州城是整個漕運的起始地,所以江南漕運總督府就建在仙州城裡。離刺史府不過幾條街。
王晉聽了北寰言的話,在腦子裡轉了一圈。
北寰言如果隻想找江南漕運總督府的事,就不會來刺史府了。
很顯然,他這次秘密來,查的不僅僅是漕運的事。
頓時王晉額頭上就出了一層密汗。
可北寰言囑咐的事,他不敢耽擱,立即讓人去江南漕運總督府通傳,說大理寺少卿北寰言來仙州城查貢品沉船的案子。
隻是一盞茶的功夫,江南漕運總督府的人裡來了。
來的人是漕運使沈峰,副漕運使潘卓。
郭學林跟着郭睿明巡查過許多地方,江南漕運總督府的人他認識。
隻是他沒想到這倆來的這麼快,當即覺得有鬼,眯着眼望着這兩人給北寰言行禮。
北寰言讓兩人起來,問:“上州刺史,縱尚不在仙州城嗎?”
三人愣了下,王晉回道:“縱大人去巡查河道了。”
“什麼時候去的?”北寰言話剛出口,就聽見外面有人聲。
隻見縱尚從外急匆匆入内,見到北寰言立即行禮:“下官來遲了。”
北寰言望着縱尚,好一會兒才擺手,問:“縱大人離京回南境,又過了兩個月,大人可又查出什麼了?”
縱尚立即颔首回禀:“下官這次回南境巡查河道,發現一件怪事。江南漕運自鬼灘以後,多有沉船事故發生,且江南漕運下遊的村落,幾乎都沒什麼人,淪為人人口中的鬼村……”
北寰言眼底帶了幾分探究,目光逐漸挪向漕運使沈峰與副漕運使潘卓的身上:“二位大人對下遊漕工村落沒人這事,知情嗎?”
沈峰側目,看了一眼潘卓。
潘卓也側目看了一眼沈峰,隻見沈峰眼神銳利,潘卓沉默片刻,噗通一聲跪下:“知情。”
北寰言把沈峰與潘卓兩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緩緩向後靠去,沉聲問:“知情?”
潘卓點點頭。
北寰言眼眸裡帶着寒光:“既然你說知情,那你來解釋解釋,江南漕運下遊為什麼村裡的漕工都不見了?”
潘卓低着頭,額頭有豆大的汗直往下滴。
已經是七月入秋的天氣,即便是悶熱的南方,也有了入秋的涼意。
潘卓此舉除了讓人更生疑再無其他。
北寰言站起身,緩緩踱步到潘卓身邊,厲聲喝道:“知情不說,難不成是等着我來說給你聽?”
潘卓心慌得要死,被北寰言這麼一呵斥,當即癱坐在地。
北寰言見潘卓不說,立即轉身看向沈峰:“沈大人來同我解釋另外一件事吧?”
沈峰頭低得更狠了。
北寰言緩緩踱步道:“江南漕運下遊的漕工逐年減少,而你們報給工部的漕渠維護銀兩卻逐年增加。
“去歲,我代陛下巡查過南境五洲賬簿。你們江南漕運總督府在漕工招募啟用這一塊,賬目做得極其漂亮。
“永延十年,江南一線漕工三千,每個人月錢兩錢銀子,一年就是二兩四錢。三千漕工七千二百兩銀子。
“永延十一年,江南漕工四千。永延十二年,江南漕工五千。永延十三年,江南漕工七千,去歲,你們上報江南漕工有八千。
“江南漕運乃是東陵貨品運輸之命脈,故而你們江南漕運總督府要多少,招多少工,工部從來都是同意,戶部撥款向來痛快。
“隻有江南漕運興旺,東陵才能興旺。而你們,如今僞造賬本,吃漕工空饷,貪墨銀兩,該當何罪?!”
北寰言一串問話下來,聲聲尖銳,事情樁樁件件都有一句,問得沈峰不敢說話,潘卓已經癱瘓在地。
北寰言見他倆不說,擡眸看向王晉:“王刺史,在您管轄的地方,出現了河盜,這事大人可知道?”
王晉也當即起身,連連欠身回道:“言少卿,下官知道,下官知道……”
“知道為何不治?”北寰言又問。
王晉很是作難擡頭,回禀:“言少卿,這河盜,其實也歸江南漕運總督府管。朝廷每年撥付的有專門治理河道的銀錢,其中有一項就是抓捕河盜。我們刺史府衙役确實有協助的義務,可這算是額外的差事,每次出工,都需要江南漕運總督府支付一些人力銀錢……但……”
王晉說到這裡,看了一眼沈峰。
北寰言當即喝道:“你别看他!他自己身上還有貪墨漕工工錢的事沒交代清楚!”
王晉閉眼一咬牙:“但是江南漕運總督府從來就沒來找過我們協助抓捕河盜!”
王晉這話說的有些推卸責任。
即便是江南漕運總督府不管這事,他身為地方官也應該為百姓着想。如有百姓來報,衙門要出人查這事。
這河盜平日裡盜的是商賈們的貨船,最近更是大膽直接沉了貢品船,這是大事,應該聯合查辦,可這王晉隻把這事推到沈峰一個人身上。
北寰言側目看向縱尚:“縱大人,覺得這事應該如何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