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有些難為……
若是明目張膽地查,恐怕會鬧得人盡皆知。
現在對方明棋有一顆棋子是錦妃,那麼錦妃身邊一定有人給她出謀劃策。
這就意味着宮裡還有眼線,他不能就這樣去戶部查賬。
郭學林知道北寰言忌憚什麼。
他們現在雖然知道戶部出了問題,但是戶部哪個位置出了問題,誰出了問題他們一概不知。
想要不動聲色地在這裡埋一手棋等着對方來攻,就必須隐秘查這件事。
怎麼才能不動聲色地去查這件事呢?
北寰言眉宇微蹙,沒有頭緒。
倒是郭學林想了一會兒道:“其實也不難查,從那些世家子平日裡在外的應酬花銷就能知道大概。”
“世家子……”北寰言不善應酬,不明白郭學林說的是什麼。
郭學林道:“世家子在外應酬,也有攀比的。可家中長輩官職在那管着,即便是有人上供,東西也不能超出官位。
“比如說,你現在官居四品,俸祿所有加一起折合成銀子,一年也就是三百兩銀子。
“如果沒有陛下額外賞賜,安王殿下手上的皇産,還有你母親手上資産,你一年就俸祿這點銀子可以花銷。
“臨太傅清廉,除了每月朝廷發的俸祿與陛下的賞賜便沒有其他收入。
“但在朝官員,哪個沒有自己的門生,哪個沒有幾個想要投靠、交好的官員?
“夏日冰敬、冬日碳敬、逢年過節的禮敬都是收錢的好路子。可即便送錢的路數再多,朝廷也有明文規定,不可超過千兩銀子。
“有些世家子家裡家底雄厚,有在外做生意的叔叔伯伯可以幫襯,他們在官路上自然順遂。
“可陛下上位以後有意遏制世家,朝廷上除了已經在位的官員,其他官員幾乎都是從外地調任到禦史台,從禦史升到部裡的。
“他們有能力,有野心,帝都根基薄弱,即便是想貪,也沒有那麼多門路。
“戶部自古以來都是肥水衙門,掌管整個東陵經濟命脈。我祖父當過戶部尚書深知其中利害。
“陛下也清楚戶部這位置,所以戶部的現任官員,幾乎全都是從帝都外調任而來。他們到底是外來官,在許都立足也不過就是幾年光景,家裡不可能如同世家一般雄厚。
“你隻看戶部哪個官員家兒子女兒出去排場,就知道他們家大人是什麼情況了。”
北寰言沒應酬過,似有猶疑:“會不會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原由?這樣查太不保險了……”
郭學林拿手中折扇遙遙點了下北寰言:“郡主的藏息閣每年都有搜集在朝官員的家中大小消息,方才郡主在藏息閣下車不就是去查這個去了?”
應該是。
北寰言點頭。
“正巧,我新中恩科。有很多世家子送來拜帖找我去家中玩樂,”郭學林挑眉,“阿言若是無事,可随我一同赴宴,探查一二。”
郭學林所為的玩樂昨晚北寰言已經見識過了。
淩芷知道了又要跟他哭鬧,他不想這麼麻煩。
北寰言搖頭:“我離開大理寺四月,寺裡事多人少,陛下不得已才調任刑部陸休來大理寺任少卿。現在我既然回來,就應該回去盡大理寺少卿之責。”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郭學林道,“我記得有幾家養的妓子,能歌善舞,很是有趣。”
北寰言颔首:“畢竟是邀請你的宴席,你才是主角。你去罷,我今日回去收拾一下,明日就去寺裡了。”
郭學林隻當北寰言不喜歡這種場合,便也不再多言。
把郭學林送回郭府,看着時間不早,北寰言便徑直回了府。
*
宮裡擺晚膳,許景摯見工部的人,聽他們彙報招靈台修築的進度才往承恩殿去用膳。
景雀才回來,沐浴幹淨,換上衣服就聽見外面内官層層疊疊跪下請安。
他連忙整理儀容,從淨房出去,迎許景摯。
四個月沒見許景摯,他倒是比他走之前清瘦了許多。想來他沒在身邊,許景摯一定也沒好好用飯。
承恩殿裡的內侍呈菜進來,景雀颔首過去,靜靜地把飯菜擺好。
許景摯換了常服,靠坐在軟塌上,眯着眼睛,盯着景雀在飯桌前忙來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