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許景摯明顯情緒不高。
他恹恹地靠在龍椅上,聽着下面六部人回事。
工部說招靈台走水,木材燒毀了不少,需要重新征調木材,大約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這樣一來,招靈台就要到年末的時候才能建好。祭祀大典,恐是要推後。
尚書令宋谏看向禮部。
禮部尚書劉新上前一步道:“祭祀推遲也可,欽天監看過,正月初一也是吉時。”
工部與禮部說完,看向許景摯。
許景摯不言,算是默許。
兵部尚書江狄上前一步道:“北境與西境邊境線回來的戰報,兩境皆有重兵囤積的迹象,北境軍與西境軍向兵部申請出戰兵符。”
郭學林蹙眉:北境與西境竟然同時申請出戰兵符?!
兵部剛說完,禦史台就跳出來:“禦史台才接到舉報,說西境軍接收了安王府養在北境馬場的三千戰馬。這事不查清楚如何能簽發兵符?!”
江狄立即解釋道:“這事安王府在兵部有報備,說是送給西境軍三千種馬用于繁殖新戰馬。禦史台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禦史台道:“既然有人舉報,就應該派人去核查。北境、西境邊境線到底是否真的有重兵囤積還是有人無中生有、狼子野心另有所圖!”
江狄見禦史台胡攪蠻纏,當即也甩了臉子:“你們禦史台才是不要無中生有!前方戰事瞬息萬變,若是前方将領沒有調兵兵符,如何發兵迎戰!尤其是西境軍,若是不出門迎戰,就是等死!二十年前的浩天一戰,你們禦史台沒人知曉嗎?!”
禦史台也不依不饒道:“現在有人企圖動搖國之根本,這事不查清楚,如何能批兵符?!”
“動搖國本!什麼叫做動搖國本?邊境将領們吃雪喝沙守衛國土,怎麼到你們這些人嘴裡就是無中生有、狼子野心?!”江狄厲聲道,“禦史台說話不要證據隻憑揣測就能辦事?!”
眼看兵部跟禦史台就要吵起來,尚書令宋谏立即溫聲道:“江尚書,禦史台有糾察百官之責。他們接到舉報自然需要時間核實,我們就事論事,想辦法解決,不要傷了和氣。”
江狄深吸一口氣,狠狠地瞪了禦史台一眼。
宋谏轉向禦史台道:“禦史台可不能僅憑一封舉報就阻止兵部戰事。”
禦史台道:“兵部說北境邊境線有重兵屯集,可烏族三王子漠勒才來給陛下賀壽還沒走,烏族怎麼可能不顧自己王子死活,要攻打東陵北境?!”
江狄冷笑:“這有什麼不可能的。三王子若是與東陵交好,才會成為烏族二王子的敵人。烏族狼子野心,也不是今日才有。十九年前岩州之戰,烏族兵臨城下,諸位忘記了?!”
昨天晚上後宮宴席發生了什麼事,前朝無法得知。
但隻看前朝發生的事,這兵符确實發不了。
如果安王府從北境草場送了三千戰馬給西境軍,這涉及到兩境邊境線的事。北境節度使陳平與西境節度使姚元武都脫不開幹系。
郭學林在一邊垂眸聽着,一邊暗自思忖——
這封送三千種馬給西境軍的家書北寰言給他看過。
從眼下的情形來看,這一舉措簡直是送了一個巨大的把柄給對方,讓安王府陷入被動。
郭學林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安王府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送出這麼大一個破綻。
朝堂那邊禦史台不肯落下風,當即道:“臣懇請陛下召回北境節度使陳平回來述職,禦史台請旨派人去西境暗查。”
“準奏。”許景摯眼眸微低,心思深沉。
郭學林看了一眼坐在王位上的許景摯,心思轉得飛快——
有“朝東門”事件在前,軍門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勾結。更何況北境節度使陳平是從許都出去的将領,與西境向來沒關系。
昨天晚上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下朝以後,郭學林回翰林院拟旨。
退班後他急急回府去郭睿明書房,郭睿明早早就把桃紅遞出來的信看了一遍。
郭學林看了信以後才知道他沒進宮的那晚發生了什麼。
時均白替他進宮參加宴席,喝了宴席上的酒,酒被三王子漠勒下了催情的藥。三王子漠勒其實是想要郡主喝這酒,逼郡主就範,促成和親的事。
這是北寰舞那邊的說辭。
而漠勒那邊的說辭是北寰舞誣陷他,其目的就是為了挑撥烏族與東陵的關系。
最後是徐迎去查了宴席上的酒,酒裡沒驗出催情的藥。
與此同時,宮裡的招靈台也走水了,少了木材庫。
當夜在宮裡禦林軍值守的是淩信。淩信擅離職守,被罰了十杖軍棍,現在在畫雨軒養傷。
後面的事,郭學林都知道了。
北寰雙子被圈禁,淩信被壓在宮裡,時均白發去崂山。
郭學林看完這封信便放在蠟燭上燒了。
“你怎麼看?”郭睿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