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文軒做了個請的姿勢:“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商議罷。”
“哦,好。”
淩芷鼓着嘴,回頭看了一眼在藥櫃前面忙着抓藥的紫草,才跟着齊文軒一直往後院職房去。
*
十二月末的這幾日化雪,外面格外冷。
淩信讓北寰言在客棧裡面養一段時間才能出門。
北寰言知道淩信是為他好,也不争,一天三遍吃着藥。
他雖然不能出門,可藏息閣的消息一直沒斷過。他讓流雲去把陵中黑市往來賬目搬來屋裡,每日圍着火盆,披着大氅坐在矮桌前,細細查閱。
北寰言在屋裡看了五日賬簿,第六日淩信終于忍不住,把湯藥放在北寰言面前,好奇道:“這幾日你足不出戶也沒閑着,藏息閣的消息跟流水一樣送到你面前。你到底在查什麼?”
北寰言垂眸,拿起淩信的藥,吹了幾下,抿了一口試了試溫度,覺得合适便一口悶了。
藥苦得他直皺眉。
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輕聲道:“你還記得宮裡盛泉刺殺景叔時候的事嗎?”
淩信摸了摸下巴:“你是說,盛泉假死的事?”
北寰言點頭,回憶道:“盛泉入宮多年,在成為皇後的随侍内官之前,幾乎都在做宮裡最底層的工作。這樣的工作得不到主子賞識,就不可能有額外的收入。
“但是從盛泉似乎從設局開始,就有很多銀錢。當時安排宮宴的管事内官收受的銀票居然高達一千兩之多。
“盛泉雖然利用池修城陷害柳家,可他當時已經深居宮中,不可能到千裡之外拿到柳家巨大的家産。
“那麼,盛泉用來活絡、收買永延太子舊部的那些銀錢是從哪裡來的呢?”
淩信聽懂了,捏着下巴:“你是想追查那個在背後一直拿銀錢支持盛泉的人?”
北寰言點頭。
可這樣,淩信就更疑惑了:“追查給盛泉銀錢的人跟陛下讓你查的永承太子舊部的事有什麼關系?”
北寰言斂眸,輕聲回道:“我有個猜想。我覺得那個一直給盛泉銀錢支持的人手上,有一份永承太子舊部的名單。不說全部,最少有很大一部分永承太子的舊部在那個名單上。”
淩信蹙眉:“這你是怎麼聯系到一起的?”
找給盛泉銀錢的人,與徹底鏟除永承太子舊部這件事,在淩信看來,完全是兩件事。
“盛泉在宮裡,不能随意出宮,不僅如此,他每次出宮回宮身上都要經過嚴密的搜查。他不可能親自用銀子調動永承太子舊部。”北寰言笃定道,“他需要一個在外能自由活動的人,幫他把銀子給到那些人手上。盛泉布的局裡,無論是南澤郡主還是禦醫院裡的劉謙,都是他最後布局裡要舍棄的人。所以南雪與劉謙雖然在這次事件中與盛泉合作,但他們不可能是幫他在外面活動的人。
“縱尚就更不可能了,他的心思與野心比南雪、劉謙更加深沉,盛泉用他,也必定會防着他。
“我們雖然把這案子破了,但是這個藏在宮外幫盛泉活絡人脈的人,還沒有查清楚。
“盛泉布局,銀子要給哪些人,每次給多少,幫他辦事的那個人一定會有一個類似于賬簿的東西,做起事來才不容易錯漏。
“我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查出那個人是誰,找到那本賬冊或者名單。”
“哦——”淩信這才恍然大悟,但他仔細想想又覺得這事懸之又懸,“我們姑且假設有這麼一個人存在,也真的有你想象中的那個賬本或者名單,可東陵之大,你為何偏偏要從陵中查起?”
北寰言從衣袖裡拿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指着銀票的一角,銀票上赫然寫着“岩州城通達銀号”。
“這是從哪裡來的?”淩信睜大了眼睛。
北寰言道:“是從那個上吊自殺的内官家裡搜出來的。”
淩信看了一會兒,搖頭道:“盛泉花了那麼長的時間布了那麼大的局,會想不到你會去搜那人的家?這或許是一個障眼法?他不是最擅長這個?”
北寰言點頭:“确實。但隻要有一點線索,都有查的必要。”
這話說也不是全無道理……
淩信心裡嘀咕了一句,拿起碗要下樓。
他若有所思地走到門口,又折過身來:“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北寰言擡眸看着他。
“我怎麼想都覺得你這話有問題,”淩信望着北寰言,“以我對你的了解,你肯定不會因為這麼一個虛無缥缈的證據,就去跟陛下請旨來陵中查案。”
北寰言嗯了一聲:“自然是還有别的線索。但那還是我的推斷,需要走一步看一步。”
淩信最讨厭跟北寰言打啞謎,在查案這方面,他不如北寰言。
但北寰言性子他也了解,在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北寰言不會透露太多想法。
淩信無奈撇撇嘴,把碗給廚房送了回去。
淩信前腳走,流風後腳就拿着藏息閣的信上來了。
“主子,淩姑娘今天的消息。”流風把信遞給北寰言。
北寰言接過來,拆開看了一遍,好一會兒,才側頭問身邊的流雲流風:“你們兩個也覺得齊文軒這個人長得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