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流風撩帳進來把一沓紙遞給了北寰言:“主子,全都在這了。”
北寰言接過來,朗聲念道:“岩州城保康縣東坡村東嶺良田十畝。”
北寰言扯起紙丢給齊文軒,那宣紙宛若冬日瀕死盤飛的蝴蝶一般,在空中打旋。
“岩州城谷道縣劉橋村西嶺良田七畝……”
“岩州城後營縣綠窪村西嶺良田九畝……”
“岩州城大嶺縣桐子村東嶺良田十一畝……”
北寰言念一張地契,就丢一張地契給齊文軒,隻是五息的功夫,軍帳裡漫天都是飛舞的地契拓本。
齊文軒看着這些在空中飛舞的地契,瞳孔微縮。
宣紙落地之時,他看見藏在後面的那雙宛如利劍一般的眼睛。
“這些地契都在你名下。”北寰言緩緩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北寰言名聲在外,齊文軒早就聽說。
他從接到聖旨,讓他陪淩芷種曼陀羅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經窮途陌路了。
可他不信邪,總覺得自己還有拼一拼的資本。
但現在看來,那都是他的妄想。
“你到底是從哪一步開始懷疑我的。”齊文軒注視着北寰言。
“盛泉假死刺殺案中,那個上吊自殺的内官家裡有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北寰言望着他,“這對于在内廷工作的盛泉來說太多了。他必須有一個賺大錢的渠道,才能驅動永延太子舊部為他做事。”
“隻是一張銀票,你就能想到我的存在?”齊文軒不信。
“當然不僅僅是靠一張銀票。”北寰言從衣袖裡掏出一本冊子,丢給齊文軒。
那是一本純黑的冊子。
齊文軒接住,打開翻開。
他從頭到尾翻看了一圈,嗤笑:“原來如此。這事真是我疏忽了。”
北寰言道:“盛泉為了控制時尋,對他下了毒。時尋續命的藥裡,最重要的一顆草藥就是曼陀羅。
“盛泉為了嫁禍神醫谷,讓你與劉謙把救命的曼陀羅從黑市走貨,賣給時尋。
“劉謙的曼陀羅是從淺州黑市送過去的,而你的曼陀羅是從岩州城送過去的。所以黑市賣給時尋的曼陀羅的賬冊上才會出現兩個地名。一個是淺州,一個是岩州城。
“恰好,那刺殺案中上吊自殺的内官的銀票出自于岩州城。無論怎麼看,岩州城這個地方都很可疑。”
“所以你就讓淩芷把種植曼陀羅的地方選在岩州城?”齊文軒從沒想過,從淩芷來到陵中推廣曼陀羅的種法之初,他就入了北寰言布的局。
他還以為他能在盛泉伏法之後苟活,不曾想北寰言根本就沒給他苟活的機會。
“可僅憑這兩點,你怎麼可能查到我身上?”齊文軒道,“我名下那些田地,根本就不在一個縣。我平日裡在醫館的花銷也從未越過身份!”
北寰言道:“單憑這兩點,我的确沒辦法确定是你。所以我人為地縮小了勘察範圍。我把淩芷種的地圈定在了陵中儲備軍的軍屯。
“這裡面有重兵把守,一般人進不來。一般人也很難在重兵守護的情況下對藥田做些什麼。
“我原本想的是,等到曼陀羅成熟之際,若是藥田還沒發生什麼事,我就把陵中儲備軍營裡種出曼陀羅的消息散播出去。看看會不會有人耐不住性子做些動作出來讓我查下去。
“不曾想你這麼無能,想不到如何讓曼陀羅慢慢枯死的辦法。隻能用這種簡單暴力的手段,借用自己的皮囊,引誘醫館醫女為你做事。”
北寰言說到這,看了淩信一眼:“淩信因為不放心淩芷,隻要在岩州城,幾乎每天半夜都來藥田看淩芷。”
淩芷聽北寰言這麼說,立即擡頭去看淩信。
淩信當即避開淩芷的目光,頭側到一邊去,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衛昭看着倆小孩隻覺得好笑。
北寰言繼續道:“昨夜,他來沒看見淩芷,卻看見有人來毀田。他跟着紫醫女回了醫館,确定了毀田這事是醫館的人做的以後回來跟我說了。
“我終于等到這個在岩州城會種曼陀羅,支援盛泉的人耐不住性子,有了動作。
“我立即派我親衛拿着陛下賜的金玉令去了岩州城府衙,調取了所有岩州城醫館裡醫官名下的地契。
“發現隻有你名下地契比一般醫官多得多。”
北寰言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地契上:“我看過淩芷手記上寫的有關種植曼陀羅的一些必要條件。我根據她寫的那些必要條件,篩選出适合種植曼陀羅的土地。順藤摸瓜,找到了這些在你名下,種着快要成熟曼陀羅的地契。”
齊文軒嗤笑一聲:“你就這麼笃定我不會把這些種着曼陀羅的地契挂在别人名下?”
北寰言道:“你當然不會。這草藥千金難買,你就算是雇用佃仆來幫你種,你也不敢一直用同一批人來幫你這種地。
“你身懷巨大财富,沒有信任的人。你怕外人知道你的秘密,你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