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當年鄧家銅礦塌方一事有關嗎?”
胤姜點出其中關竅,劉富的身份她略有耳聞,若是為人尋仇,多半與當初他在鄧家做管家有幹系。
當年塌方死了四百餘人,報仇的死者家屬隻有三十多個,剩下那些人,雖然不曾拿起屠刀,卻未必釋懷得了。
劉玄和當年鄧家的事情有什麼關系嗎?
若是如此,鐘伯如何得知?劉富?那他怎麼會直接就殺死劉富呢?
還沒來得及問,鐘伯就說道,
“我将他打撈起來,趁他還在喘氣沒力氣掙紮,将他捆了起來,威脅他說要殺了他。
他當時還一言不發,我就用刀一點點割他的肉,他疼得哇哇大叫,被我折磨一番後終于吐口,”
鐘伯還未說完,胤姜察覺他言辭中的蹊跷,當即立刻喊他住口,并且刻意揚聲說道,
“莫說了,我不關心,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你既已經招認,我也不客氣了。
如今夜深露重,明日我們會将你扭送官府,你還是去和大人好好解釋吧。”
胤姜又看向李山川,聲量并不低,“劉員外有醒酒嗎?煮一些溫食,先将他扶進去休息,煮好後把他喊醒醒酒。”
鐘伯桀桀長笑,“可恨,可恨老天沒讓我殺了他!”
鐘伯突然暴起,掙脫束縛朝屋外的馬車跑去,胤姜心知不好,當即操起一根凳子朝鐘伯扔去。
凳子砸中鐘伯的腿部,險些摔跤,李山川又迅速跟上。
不想鐘伯從懷中掏出白色粉末往上一揚,頓時煙霧彌散,李山川猝不及防眼睛中藥,捂着眼睛揉搓。
就這空當,鐘伯從地上掙紮爬起,胤姜猶豫是否施展功夫之間,鐘伯已跑到門外。
在這慌亂的空當,突聞流矢飛聲而來,胤姜身影一僵,不自覺挪動幾步,煙霧漸漸散去,胤姜已走到折翠居大門前。
鐘伯在門外,距馬車一步之遙,被淩空射來的箭矢一箭穿心,仰面躺在地上,鮮血如注,血漸漸緩了速度,雙眼大睜,瞪着夜幕。
胤姜瞧他似還殘存生息,張嘴似說着什麼,可惜她不會唇語。
而在不遠處,赫然站着一隊披盔執甲的隊伍,領頭的一人身材高大,虎眼生威。
胤姜不曾見過這人,隻裝作被吓到般,呆呆地站在門前,不敢邁出一步。
緊随而來的折翠居衆人,見此情景皆不知所措。
那将領身側站着一熟人,月白錦袍滿月紋,君子琢玉影翩跹。
正是梁玺。
此時他開口向身側将領說,“将軍,這歹人既然已經死了,我是否可以離開了,雪娘子受驚吓不輕,我擔心她。”
施邛身為兖州駐軍副将之一,職位僅次于周思捷,今夜他帶兵巡查,恰遇鐘伯意圖行兇。
他本已打算出手,不料後面又來一人,兩相打鬥之下将他們帶來這間酒樓,賀知府初初遇襲,眼前之事多有古怪,他領兵悄聲跟着。
施邛約摸三十餘歲,久經沙場氣勢淩人,聞言不語,方才酒樓中聲響他聽得分明,本想生擒鐘伯了解情況,卻不料從身後射來一支飛箭,鐘伯中箭死去。
施邛心知此事詭異,怕是中了圈套,吩咐手下搬走鐘伯的屍體,至于剩下之人,他也沒必要向他們解釋。
施邛一行人快馬離開,梁玺瞧着折翠居門前血迹,恍惚間似回到鐘伯剛出門的時候。
“進去再說吧。”梁玺前腳跨進門,胤姜直接轉身離開,眼神不接。
胤姜坐在廳中,看向梁玺眼中帶着些微審視,“洛公子,今夜究竟是怎麼回事?”
梁玺搖頭,長長的睫羽微微抖動,薄唇輕啟,
“我也不甚清楚,方才行至半路,我認為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比較好,便中途折轉回來,彼時那群士兵已經侯在折翠居外。
他們将我攔下,不多時,那人沖出來,提着刀想朝馬車砍去,那将軍本已揚手,隻需向下一揮這些士兵便會沖上去抓住他。
可是沒想到,突從後方射來一支箭矢,他當場斃命。
那将軍已經派了些人朝後方找去,結果如何我不知,這便是事情始末。
倒是雪娘你,雖然那将軍聽了你們樓中言語,不認為你們有太多問題,但是隻怕會開始注意你們的動向了。”
梁玺烏墨色的瞳孔清晰的倒映出胤姜的影子,胤姜神色鎮靜,反問,
“與我有何關系?
我隻是瞧鐘伯行為鬼祟,加之有刺客在淮安流竄,劉員外素來與賀大人走得親近,雪娘擔心他的安危,便讓夥計去瞧一瞧而已。
今夜之事實在沒想到,還有劉富的死,也着實令人意外。人死萬事休,如今多說無益。
對了,洛公子是想和雪娘說什麼?竟特意折返回來,還遇見這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