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姜說道,“困死在這也是死,前途未蔔也是死,都是死,不若看看他們到底擺了個什麼局,死也死得明白。”
梁玺沉吟半晌,“好,那就跟着他們的行蹤,看他們在這山中搞什麼鬼。”
二人順着東南方向被踩過的野草痕迹走去,山路蜿蜒曲折,上了個小山坡後又陡然從山頂往下。
胤姜瞧着痕迹的方向似乎是一路向下,目之所及,隐約已經被踩踏出一條小路,較周圍稍微開闊,不像是隻短暫走過的模樣。
山巒疊嶂,她看得并不确切,或許山路在某個拐角又會有新的方向。
胤姜忽而朝後看去,隻見來路空蕩蕩,不過這山林荒無人煙,她不得不小心謹慎。
山中是設伏絕佳地,老慶安寨建在山上,進寨的那一段路都埋伏重重,何況此處?
梁玺本行走在前,回頭卻見胤姜盯着來路神色不明,他走近,牽起胤姜的手,“你若不放心便注意來路,前面有我。”
胤姜怔愣,任由梁玺帶着往前走,望着男子外裳背後沾着的些許泥土污漬,又瞧見他鬓發略微有些淩亂,心歎,
她素來見他都是整潔幹淨、一絲不苟的,就像一件華麗精美的瓷器,看起來矜貴易碎,
她以為他經不起波折,卻原來,偶爾瓷器蒙塵,也别有趣味。
胤姜稍有分神,但是她早已練出适應山林的本能,使她很快察覺到身後草籠中的聲響。
胤姜提起刀,拉住梁玺,抽出手來按住刀柄,隻要眼前有任何一點動靜,她就會掏刀将其斬殺。
二人逐漸逼近草籠,對視一眼後,梁玺掀開草籠,卻發現草籠中躲藏着一隻小貓。
貓兒有着灰白相間的花紋,圓溜溜的眼睛十分可愛,肚腩鼓鼓的,看起來油光水滑,不用想便知,它被它的主人養得很好。
胤姜好看的眉頭卻一皺,它不該以這樣的姿态出現在這裡。
“難道他們就在這兒附近?”胤姜說話之間,膽小的貓兒已經逃竄,隐入林間,不見蹤迹。
貓是一種領地動物,它出現在此地,證明飼養它的人也就在附近。
梁玺答道,“腳印在前邊轉角處就沒了,我本想往前一探究竟,不過如今看來這貓兒還救了我們一命。”
胤姜聞言則仔細打量着小貓方才逃竄的方向,那邊應該是安全的,貓雖然會好奇,但是它更多會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呆着。
二人攜手朝小貓逃跑的方向走去,一路倒是有些稀奇的發現。
山林中有許多淌凝固的血迹,有時稀疏地濺在樹木上,有時泥土地上顯露着大片大片幹涸烏黑的血迹。
微風拂過,隻有草木土地的味道,幹淨中,卻好似有什麼在腐爛。
沒成想,沒走多遠,二人就發現了一堆白骨。
這堆白骨就像一盤殘羹剩菜一樣,骨頭亂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甚至許多骨頭都不完整。
胤姜蹲下,觀察白骨的斷裂情況,切口并不齊整,更像是被什麼硬生生咬斷的。
胤姜忽然想起李山川曾經對她提過山中有精怪一事,她不信神佛,更不懼鬼怪,可是這堆白骨又是怎麼回事呢?
胤姜沉思之際,卻聽聞遠處傳來某種動物的啼叫,叫聲喧天,層層回響,一時間竟辨不清楚那聲音從何方向而來。
那聲音持續不斷地傳來,似要震得這山林抖幾抖。
胤姜心生不好的預感,一時不知對梁玺說什麼,反倒梁玺拉着她開始原路返回。
“這林子太鬼,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手中還有些厲害的藥,或許關鍵時刻可以救我們一命。”
胤姜忽而有些好奇,好像從她遇見梁玺以來,他并沒有顯露出太厲害的武功,而這一路上能用藥解決的都不用手。
至于那些名貴的藥嘛,他出身豪族,自然不會為金錢所累,他有倒也正常。
隻是,他武功到底如何?
胤姜想試他一試,卻不方便貿然出手。
“雪兒,你雖然武功不弱,但是難免有力所不及之處,尤其是山中異物。
我有一猜想,百钺以秘藥揚名,其中曾有許多歹毒藥物。
百钺曾有一位得道成名的大師,素來喜歡用動物煉藥,手上孽債無數,更造出許多形狀稀奇古怪的動物,為此受到百钺聖族的驅逐。
畢竟,百钺與大梁不同,他們尊無上聖人為一國之主,而聖族的教義中有一條,就是宣揚人會轉生成動物,動物也會轉生為人,愛動物就是愛後世的自己。
如此看來,那位煉藥大師被驅逐出百钺,倒在情理之中。
隻是如今的情況,會不會也是那位煉藥大師的功勞?”
梁玺話說得直白,胤姜沒想到他會告訴她這件事,對于大梁以外的風土人情,她了解得太少,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
莫說大梁,其實胤姜了解得最多的就是兖州。
胤姜忽然生出幾分坐井觀天的憂愁,但這樣的愁緒并沒有困擾她幾刻,她就将注意力轉移到煉藥大師頭上。
“百钺驅逐人是因為觸犯他們的教條,那塗蒼也是因為如此嗎?他會不會和那個煉藥大師有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