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手中握有更多的籌碼,她得在這世道活下去,胤姜想,她總能活下去。
當然,在不影響自身的時候,也幫其他人活下去。
韶華輕逝,歲月不曾放過任何人,胤姜知道,有人在她背後嚼舌根,說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說她想要招贅婿,說她權欲心重,真的想越過幾位叔叔當慶安寨的當家。
呵,最開始胤敞收她做義女的時候,雖然大家都叫着她少當家,但是沒有誰會真的認為她有可能繼任寨主之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名号,來稱呼她這個寨主的義女而已,以示寨主對她的重視。
胤姜雖有過困擾,但是年華到底也善待了她,至少,她這個少當家的作為,也越來越被人看在眼裡。
胤姜的視線從窗外那輪弦月又移回梁玺身上,他是多俊美又多文雅的郎君,出身好,又算得上是少年得意,想來就算在繁華如許的雍京城,都會有許多人喜歡他,想要他做東床快婿。
他應當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世人皆是如此,他也不應該例外。
他應當按部就班的繼續生活,這本身也沒什麼錯,胤姜想着,反而笑起來,人各有志,這本身也沒有對錯,他對她坦白,證明她至少沒看錯人,他确實是坦蕩的君子。
胤姜說道,“我尊重你的選擇。”
好聚好散,一方面為感情,為這段感情的無疾而終,一方面為利益,他們還要合作,各取所需,她需要有拯救慶安寨的名望,以助她更好的攀上寨主之位,他需要解決賀含章,需要功績,為他日後的仕途前程鋪路。
卻見梁玺神情鄭重,說道,“我心悅你,我想娶你,這是純粹從感情出發的心聲,我知道你會疑惑,其實我反複思量過,不止出于感情,我發現,我娶你,也并非全是弊端。
我本身家世已然卓越,再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雖然與家世上有助力,卻難免不會招惹出旁的是非。
伴君如伴虎,尤其我們這樣的人家,對于上位者來說,太過煊赫的家族,未必不是眼中釘、肉中刺。原來對我來說,妻子的身份,并不一定需要多高貴,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娶我喜歡的。”
胤姜猛然看向梁玺,卻将他認真的神情瞧得清楚,他雙眼飽含愛意,這足以灼傷任何一個陷入愛河的女子。
胤姜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她有些慌張,她本已經做好了好聚好散的準備,但是此刻,眼前這人卻說,他想要娶她?
胤姜還在怔愣之際,梁玺繼續說道,“我知道我今夜說得太過倉促,我不想逼你做決定,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一約既定,百死不悔。
阿姜,待你做好決定,再行答複我,若你有身份上的顧慮,也不必思慮太多,事情或許就快結束了,到時一切都可明了,若你信任我,便交給我。
當然,若你不接受我,我也接受你的決定。我隻想告訴你,若你答應,你我之間不會有阻礙,若你不答應,我也不會給你造成障礙。”
梁玺一番話說得情深義重,胤姜卻仍是沉默着,忽而勾起嘴角,說道,“不用給我太多時間,我已經決定好了,我不會為你遠赴雍京,獨自一人去面對你的父母家人,
我也不想一輩子在你面前低一頭,更不想從此以後,隻去适應你的生活,為了你去學習那些我不曾接觸的東西,我不想自己變得面目全非,我也不想你我今後,因着這巨大差異,互相怨憎。
或許你我之間的喜歡來自于新奇,可我不想因這差異引起的新奇,葬送我的未來。雖然我不想承認,女子與男子有多不同,但是,這個世界對男子和女子卻是确确實實不同的。
新奇感過去,愛情褪去顔色,你可以揮揮衣袖離去,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我見過你的生活,體味過富貴的日子,你要我如何做回那個混迹山間的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