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平浪靜,晴空萬裡,碧藍如洗的天空讓人望而寬慰,那可愛的白雲如糖人般變幻各種形狀,若是稍加咀嚼,不知能否品嘗出那甜中的苦澀。
今日為慶賀白窈珈回家,白家大辦宴席,淮安城内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被邀請了個遍,看樣子不僅是在迎接白窈珈歸家,還像是在為白窈珈鋪路。
胤姜坐在馬車中,身側坐的是徐喬,今日賀府女眷隻來了三人,張氏備受打擊,是以派了賀丹姝出面送禮,徐喬與胤姜談起她所知的八卦,似乎近來劉玄鬧了不少笑話。
原來那夜劉玄的确去了缥缈閣找花娘,并且還為一個尚未梳籠的花娘贖了身,笑話就出在這花娘身上,原來那花娘在缥缈閣中早有相好,正是護院之一,花娘哄得劉玄為其贖身後,便裹了劉府的一些銀子和她的情郎跑了。
本來出了這種事,應該是越低調越好,哪裡想到劉玄手下辦事的人蠢相盡出,搜查逃跑的花娘和情郎反而搜查到了不該惹的人物頭上。
那人物好巧就是本州駐軍将領周思捷,原來周思捷在外金屋藏嬌,将人安置在梧桐巷中,卻因為行蹤詭異,不知怎麼陰差陽錯的被劉玄手下注意到了,就差上演一出捉女幹的戲碼,然而他們竟然比那還要嚣張且愚蠢,他們直接将人給套走了。
“啼笑皆非,沒想到那周思捷養的外室竟還真與逃跑的花娘有幾分相似,”徐喬笑道,“阿姊,你說好笑不好笑?”
胤姜也笑問,“後來如何了?想來那花娘早已經跑不見蹤影了,至于周将軍的外室,莫名被大白于天下,怕是要進周家啊,也不知道周家夫人依不依?”
“阿姊,後面才是最神奇的呢,那外室,好似是個傻子,雖然長得不錯,也錦衣玉食的供着,但是被帶走的時候不吵也不鬧,
後來被發現鬧烏龍的時候,那外室也癡癡呆呆的,一句話都沒說,心智行為像幾歲的小孩子,你說,這周将軍的癖好,還挺奇怪啊。
我還打聽到,那外室約莫三十餘歲,也并不是什麼絕代佳人,更談不上青春年華,何況狀若癡傻,整件事啊,都奇怪得很。”
徐喬念念有詞,在養胎這段時間,她可沒閑着,事關白朦水的一切,她都盡力打聽,隻求能摸清楚她的脾性,看是否能為她們所用。
胤姜聽着,心中也生出疑惑,還沒思索出個結果,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白府。
是白府,白家也不會把迎白窈珈歸來的事情放在劉府,所以胤姜下馬車的時候,也剛好看見了對面駛來的劉玄的馬車,想起方才徐喬所說,胤姜對劉玄的觀感更差一分。
胤姜卻仍笑着對劉玄打招呼,從劉玄身後的馬車中下來一個頭戴帷幕的女子,衣着華貴,應該是白朦水,真是奇怪,在女兒回家的宴席,他們夫妻竟然如客人一般才來?
難道白朦水是真的不重視這個被自己放在寺院多年的女兒嗎?
賀府一行人被白家下人安置好位置,就在主桌旁邊,賀丹姝精神不太好,雖用脂膏裝點顔色,卻仍然可見羸弱,胤姜适當關心一下賀丹姝,賀丹姝紅唇微抿,卻不是很想說話。
但是胤姜隻是嘴上寒暄而已,對賀丹姝的冷淡并不在意,反倒是徐喬氣色着實不錯,讓胤姜覺得自己實在是擔心錯她了。
白朦水在胤姜左身側落座,一股淡淡的幽香自白朦水身上傳來,胤姜笑着說道,“夫人可是用的近日新出的香露?果真味道不錯,可還是傾顔閣的?看來夫人是念舊之人。”
胤姜和白朦水的初遇,就在傾顔閣,她得梁玺金銀去接近白朦水,沒想到,今日竟也是受命于梁玺,卻不再是求金銀。
隔着一層帷幕,白朦水說道,“不過一瓶香露,用得習慣而已。”她聲線清冷,話語中不帶情緒,卻平白聽出幾分冷漠意味。
“對了,我還未見過白小姐,不知道白小姐與夫人生得像不像,我曾聽聞夫人容貌驚豔絕倫,卻始終沒有機會一見,之前在賀宅,夫人也是帷幕遮面,
其實在我眼中,夫人并非在意世人眼光之人,縱然容顔有損,夫人又如何不能堂堂正正的出現在人前?坦坦蕩蕩,旁人倒還不敢輕視,躲躲藏藏,世人總會揣測。”
胤姜說着替白朦水倒了一杯茶,沒想到白朦水身後的婆子将茶盞挪開,還對胤姜告歉,“田夫人,我家夫人身子不好,不能飲茶,白水即可。”
胤姜眼微眯,想去瞧白朦水,然那重重帷幕遮掩下,卻并不真切,隻聽得白朦水說道,“那是賀小姐高看我了,我不過一介女流,世人的冷眼冷語,非我能一力承擔。”
胤姜還想說什麼,主桌的人也接完客人準備開席,如今白家的當家人是白朦水的親兄長白汛,白道成就是白汛的嫡幺子,白汛體态發福,但是觀其五官,年輕時應該是長得不錯的,隻是多年酒色沉浸,眼眶下的烏青使得整個人看起來都像身體被掏空一樣。
白汛身邊站着一位相貌清秀、年約四十、氣質溫婉的女子,看衣着打扮應該是白汛的妻子,林氏。
林氏身邊站着一位明媚如春的少女,十三四歲的年紀,眉眼靈動如莺,神色雀躍,絲毫不怯場,大大方方的站在林氏身邊,任由旁人的眼光打量。
胤姜想,那應該是白窈珈了吧,少女有一雙美麗的鳳眼,眼眸亮若星辰,瞧着誰都是帶笑的,傳言說她身體虛弱才需要靜養,可是如今這副模樣,是大好了嗎?
少女身上帶着難得的生機,是胤姜許久不曾見過的希望的模樣,倒令她一陣恍惚,那樣生機盎然的年紀,她也曾有過啊。
胤姜不自覺想起田葉,二人年紀相仿,田葉雖仍保留一份天真,但是世間的凄慘她也經曆不少了,田葉的年歲,并不會像白窈珈一樣的無憂無慮。
白窈珈,就像是被精心教養長大的閨秀,有着未經世事的天真和鎮得住場面的成熟。
胤姜深深看了身側的白朦水一眼,說道,“夫人,肯定很辛苦吧,但是也很欣慰吧。”
辛苦的是要背着所有人,悄悄地去教育那個被扔在寺院的孩子,欣慰的是,那麼多年的辛苦沒有白費,她的孩子被教養得很好,就像一塊渾然天成的璞玉,不染一絲雜質。
白朦水沒說話,但是胤姜想得出來,她此時的眼神應該是驕傲且寬慰的。
可是胤姜卻越發惴惴不安,白朦水為什麼在此時把白窈珈推到世人面前?她應該清楚,目前淮安的形勢一觸即發,她莫非是想借此鍛煉白窈珈?可這試錯的代價,她們承受得住嗎?
開宴,戲台上戲子呀呀唱着歡樂的頌曲,台下白窈珈和一桌白氏女人共聚一桌,談笑晏晏,那桌人應該都是白家男丁的妻子女兒們。
胤姜心中疑惑更甚,白朦水夫婦并沒有被安排在主桌,白窈珈卻在那裡,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