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穹宇之下,金玉園内仆人步履匆匆,商白起個大早,聽梁玺的吩咐準備搬離淮安。
金玉園明日起将再次被挂出牌售賣,這座金碧輝煌的府邸,可謂命運多舛。
商白清出來十好幾個大箱子,比之梁玺入住帶的行李隻多不少,這些行李都被放入大架馬車之上,等最後一個大箱子被搬上馬車,這行隊伍也終于啟程了。
商白坐在最前面的馬車車頭處,車廂裡安置着“洛朽今”的棺椁,這行隊伍裡的人皆着白衣戴白頭巾,招搖過市之後,慢慢消失在淮安人眼中。
斐笙花喝了一杯又一杯清茶,眼見着商白這行人都遠去,她還是靜不下來。
她沒有等到周滔。
她坐着發愣,腦中在回想剛才李複與她說的話。
她知道李複是胤姜的下人,隻是沒想到李複會給她帶來一堆藥。
斐笙花記得,那時晨光熹微,李複神情和話語都十分冷淡,“這是周思捷的解藥,你交給周滔,他自然知道怎麼做。”
斐笙花問為什麼要她交給周滔,這又是從何而來的解藥。
李複隻搖頭,“我隻是辦事的人,究竟是怎麼來的我也不知道,主子說,你有辦法使周滔相信,而且,”李複又拿出一個小瓶子,
“這裡面是你的解藥,聽說賀含章用毒來控制你給他辦事,每月隻給你一顆解藥,可是我的這一小瓶裡都是解藥,不過能完全解毒的藥還在研制中,暫時無法給你。”
斐笙花聽得這個消息,頓時喜極而泣,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還能掙脫牢籠,重得自由。
“阿月她怎麼做到的?”
李複沒說話,他來時梁玺叮囑他,千萬不能暴露他奉的是梁玺的命令這件事,隻能刻意不挑明地讓斐笙花意會他的主子是胤姜,讓斐笙花認為是胤姜在幫助她。
李複自跟着梁玺做事以後,便一直在暗中替梁玺監視賀宅的動靜,昨夜他們守株待兔,等到了二十幾個黑衣人自投羅網,除了□□自盡的幾個外,其餘皆被俘獲。
順藤摸瓜,他們根據黑衣人的口供找到了他們的窩點,裡面還搜羅了不少賀宅的東西,當然也包括這群黑衣人的上司叫他們找的書信、文件等等。
梁玺很快就下達了撤退的命令,那群俘虜都被藏匿于商白運送的大箱子中,連帶着那些書信。
隻是,賀含章所藏之深,連那群黑衣人都沒找到多少有用的東西,他們做得最多的事,大概就是偷偷将賀宅裡的金銀珠寶、真迹字畫等拿出來,準備私自瓜分。
梁玺并沒有打算将這些金銀俗物還回去,他打算給沈岩一個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去搜查賀宅,畢竟,要是賀宅裡的東西都被偷光了,沈岩也是有責任追回來充公的。
明面上商白他們撤走了,但是實際上梁玺還留了一批人在,這其中就有李複,梁玺覺得聯絡周滔最合适的人就是斐笙花,而李複最能取得斐笙花信任。
就在斐笙花的隔壁,梁玺就端坐其間喝茶。
李複直接開門欲出,臨走之際撂下句話,“周思捷還能救,就看你想不想救。”
李複回來之時,梁玺還笑着和李複開了句玩笑,“能在有生之年看見自己出殡回鄉,也是奇事一件。”
李複不懂寒暄,點了點頭,又擔憂道,“周滔要是不來怎麼辦?”
李複私下裡以斐笙花的名義邀請周滔今日于齋鮮樓一聚,沒想到約定的時辰已過,周滔竟沒出現。
梁玺笑意變淡,輕輕吹了口漂浮在茶水之上的茶葉,瞧着那茶葉遊遊蕩蕩又繞回原點,梁玺才擡頭看向窗外,
“駐城軍表面上聽周思捷的吩咐,但是周思捷中蠱這段時間,大權早已經旁落,周滔身為周思捷的養子,加之武功上佳,他未嘗沒有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想法。
至于斐笙花,紅粉佳人,與這樣一位佳人鬧出些桃色绯聞吸引世人的注意,反倒會模糊掉許多東西。
你對周滔的第一印象是什麼?”梁玺擡眸,問道。
李複皺眉,“我沒和他打過什麼交道,但是街傳巷聞裡的周滔,就像一個癡情種,風流子弟,他總是與斐笙花捆綁着出現,而且都是說他如何被斐笙花辜負。”
梁玺勾勾嘴角,“是呀,一而再再而三被辜負,旁人都要被這位周公子的癡情感動到了。
其實最關鍵的一點你沒想到,無論是迎娶斐笙花,還是斐笙花回缥缈閣後他用武力驅逐走她的客人,周滔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個耽于情愛的莽夫,無甚謀略智慧。”
李複猶豫幾下,點頭,“是這樣,”好似終于明白梁玺的話中之意,“大人是說周滔是裝做癡情,實則無情?”
梁玺将杯中茶水傾倒在窗沿邊的綠植中,“你舍得讓你喜歡的姑娘等你嗎?”
周滔是遲到還是根本不會出現,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梁玺已經斷定,周滔不會想周思捷醒來。
“走吧。”梁玺頭戴帷幕,出來時朝隔壁雅間看了眼,斐笙花枯坐其中,眼角淚痣泣血。
胤姜和李山川在來淮安的路上,餘瑤千勸萬勸,勸不住胤姜愛管事的心,就隻好對李山川千叮咛萬囑咐,要好好看着胤姜喝藥。
“阿月,你覺得鄧遂說的是真話嗎?那小子之前在大牢還呆了段時間,要是這麼容易吐口,那欽差他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李山川嘴邊叼着根稻草,驅使着馬車,顯得吊兒郎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