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娆慌忙低下頭去,陸峙的手離開了她的手,她一陣恍然,手背上還有餘溫。
陸峙看了眼她绯紅地臉頰,坐到她身側的石凳上,心情不錯,淡淡道:“奉茶。”
辛娆正要放下手裡的筆,恩泰已經眼尖地跑了上來:“阿娆你做正經事,我來。”
從前辛娆也經常在陸峙身邊寫字,方才雖然有一瞬說不上來的感覺,但很快被辛娆忽略了,她又重新謄錄,隻是心思不太專一了,偶爾眼尾微擡,餘光瞄到陸峙,他正看着她寫字,面色......好像不生氣了。
她心情一陣松弛,連下筆都輕快了些,很快重新謄寫好一冊,正要放到一邊晾幹墨迹,卻聽到陸峙微冷的聲音:“等等。”
辛娆不解,捧着冊子看向他,陸峙已經從她手裡拿過了冊子,眉眼又似浮上了一層冰霜,辛娆的心就瞬間提了起來。
“謝複之?”他輕念掀眼看向辛娆,“他去了悠然軒?”
辛娆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啊,她點頭,就聽陸峙輕嗤:“一千兩,他倒是出手大方。”忽然他扔了冊子按在了手掌下。
氣氛一陣凝滞,陸峙略有不快,微冷的眼眸凝注着辛娆,按在冊子上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一下一下點着。
“相爺有何問題嗎?”辛娆識相地站了起來。
恩泰沏了茶來,就見氣氛不對勁了,低着頭放下茶盤,趕緊退出了涼亭。
陸峙沒有應答,執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像是閑聊般開口:“本相倒是忘了問你,你哪裡來的銀子贖回那些首飾?”
辛娆見狀,立刻老實道:“是謝公子借我的,相爺,謝公子人很樂于助人。”
“你和他是何關系?”陸峙垂眸看着手裡的借條,面色平靜像是閑聊一般。
辛娆便道:“我這樣的身份哪裡敢跟謝公子攀關系,隻是他為人熱心腸順手幫了我罷了。”
熱心腸?陸峙冷笑:“寫借條了?”
“寫了。”
“拿來。”
辛娆雖然不明白相爺為何要看借條,借條不都長一個樣嘛,但她還是乖乖回房拿了借條。
陸峙看了一眼,就發現了不對之處:“利錢呢?”
辛娆歡喜道:“謝公子人可好了,他說不要我的利錢。”
她的笑容在陸峙看來分外紮眼,眉心微擰,語氣更冷了:“不要利錢要什麼?”
“他說讓我繡個荷包作為謝禮。”
陸峙眼底閃過一抹戾色:“他倒是會想。”他冷眼看向恩泰,“去拿銀子。”
恩泰立刻領命去了,沒走幾步又折了回來低頭道:“相爺,如今您的私庫是阿娆在管呢。”
陸峙竟然也有疏忽的時候,他看向辛娆:“自己去銀庫拿了銀子還回去,五分利還給他,荷包不必繡了。”
辛娆先是一驚又是一喜,一喜過後,又覺得肉疼:“相爺,他不要利錢的!我的荷包不值五分利啊!”
陸峙睨了她一眼,不容置疑:“本相的人還要在外欠銀子,你不嫌丢人,本相都嫌。”
辛娆隻好悶聲道“是”,又乖乖道:“阿娆讓您丢人了......”
她雖有些肉疼,但相爺畢竟是自己人,欠相爺的總比欠謝公子的好吧?這麼一想,她還挺輕松的。
這時又見陸峙抽了張宣紙過來,兩指并攏在空白的宣紙上點了點:“寫下欠條。”
“嗯?”辛娆一臉懵地看着他。
陸峙好整以暇:“本相替你還了銀子,你自然該寫欠條,連本帶利。”
辛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突突跳了起來,連本帶利連本帶利......
“相爺......我能不能不借?”辛娆小嘴一扁,可憐巴巴期期艾艾隐含希冀地乞求他。
“不能。”陸峙眉峰微挑,“你是覺得欠外人的比欠本相的好?”
這還用問嗎!一個不要利錢,一個要五分利!傻子都會選啊!但是辛娆看着陸峙不敢說,還要哭臉帶笑:“自然是相爺的好。”
陸峙輕應一聲:“嗯,寫吧。”
辛娆第一次腦海裡跳出兩個字“狗官”,但也隻有一瞬,她很快搖頭抹掉了,悲催地慢吞吞地寫下了欠條,落款她忍不住咬住了手絹。
陸峙輕笑一聲,抽走了欠條,疊整齊放進了袖襕中,心情不錯地拍了拍她的肩:“就從你每個月的月俸裡扣。”
“相爺!我的月俸已經很少了!再扣我就存不了錢了!”辛娆欲哭無淚在後面喊着,“相爺......”
陸峙充耳不聞,恩泰表示同情地看了她兩眼。
辛娆吸了吸鼻子,忽然無力地問恩泰:“最近有人進過我的房間嗎?”見恩泰不明白,她道,“我有一把傘好像找不到了,那是謝公子的,趁着去還錢,也好把傘還了。”
恩泰語重心長道:“順便把傘的錢還給人家吧。”
辛娆不懂,恩泰沒有細說就離開了,辛娆隻得去私庫裡取了錢準備出門去,穿過花園走過長廊的拐角處,猛地撞上了王星若,辛娆懷裡的銀票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