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峙眉心微擰:“這話跟誰學的?”
辛娆嘻嘻一笑:“跟張廚司學的。”
見她神采飛揚,陸峙也沒再說什麼,淡淡道:“回去了。”
辛娆點頭,陸峙轉身之際掃了眼謝複之,謝複之早已在人群中直起身子,定定地望着辛娆,似乎在期待什麼,不經意與陸峙四目相對,他臉色微僵,複又垂眸。
荊山梧靠在門框上旁觀着他們,此時不由有些同情謝複之。
謝複之眼見着他所有的勸解都沒有用,陸峙隻需要出面,就能讓辛娆收起利爪,可那利爪似乎伸到了他的心上,一下一下撓着他的心,他突然舉步追了出去。
“阿娆!”
辛娆正要上車,聽到聲音轉過身去,謝複之站在茶館門口看着她溫柔地笑着:“記得我跟你說的話。”
辛娆先是一呆,而後紅暈爬上耳珠,漸漸染紅了臉頰,她低一回頭,輕輕點頭。
陸峙修長的手指挑起車帷挂在金玉勾上,視線平淡清冷看着他們,謝複之的視線卻緊緊揪着辛娆,辛娆粉面桃腮上淡淡的紅落進陸峙眼底,浮上了一層冰霜。
他随意扣了扣車壁,辛娆回神回頭看他一眼,又轉頭看向謝複之,匆匆欠身行了禮,轉身上了車。
陸峙挑下了車帷冷凝了謝複之一眼,語聲微涼:“回府。”
馬車從謝複之跟前駛過,緊閉的車窗他看不見裡頭的辛娆,心情沉重,突然肩膀一沉,他回神側首,對上荊山梧揶揄的目光,他垂眸:“小侯爺。”
荊山梧點頭,笑問:“你一開始不知小阿娆是相爺的人?”
謝複之深吸一口氣,擡眸時眸光堅定沉穩:“阿娆雖是相爺的丫鬟,卻有自己的思想。”
荊山梧看着他的目光凝了一瞬,這位今年才加冠的青年,比他們小了三歲,提到陸峙時卻絲毫不露怯,他不由暗含了欣賞,還帶有一點看好戲的期待,然後輕輕笑了,他拍了拍謝複之的肩,什麼都沒說複手離開了。
車廂裡,辛娆正在為謝複之的話而神思不屬,突然聽到一聲幹咳,她回神望去,對上了陸峙清冷的眼,她反應極快,倒了茶遞過去:“相爺喝茶潤潤喉。”
陸峙接過喝了,輕描淡寫道:“上官榮畢竟是上官門之子,你為何同他過不去?”
他雖這樣說,但語氣裡并無對上官門的忌憚,仿佛隻是說給辛娆聽的。
辛娆不以為意仰着臉道:“他是上官門又如何,就能對相爺不敬嗎?”
陸峙凝視着她,輕笑道:“不過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罷了。”
辛娆認真道:“相爺不将他放在眼裡,他可是處處要跟相爺比的!”
她容不得任何人诋毀他。正如三年前小皇帝剛登基,有些不軌權臣生了異心,他雷霆手段震懾,并且誅了叛臣九族,當時朝野也有言他太過狠辣,宴席之上,很有迂腐的文臣喝了黃湯義正言辭地教訓起年少輕狂的陸峙。
常年一瞬間尴尬,資曆深的老臣們也等着看陸峙的笑話,辛娆端着熱湯走來,不小心絆住了腳,熱湯潑了那文臣一身。
陸峙坐在高位上微愣,眼瞧着辛娆跪下請罪,低垂着首嘴角卻輕輕勾起。
事後陸峙也曾佯作不悅質問她。
十三歲的辛娆卻不卑不亢嬌滴滴道:“相爺為朝廷盡心盡力,掃平動亂,他坐享相爺帶來的太平有什麼資格數落相爺!”
陸峙想起那時她的張牙舞爪,在看此時她提到上官榮兇巴巴的樣子,閑适地靠上手邊的錦團,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好整以暇問她:“他也羞辱了你,你不在意?”
辛娆得意地挑眉:“一個惱羞成怒的人無能狂吠罷了,我在意作甚?”
陸峙低頭輕笑,輕輕轉動茶杯,茶水在茶杯中蕩起水紋,幽然的聲音緩緩響起:“謝複之與你說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