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深處,太液池上水波蕩漾,波光粼粼,沿岸亭台樓閣,錯落有緻,遠處群山翠微,重重疊疊,别有一番景緻。
趙錦繁乘船自岸邊随水飄向池中央的中心亭。
北狄國師慕真正站在中心亭最高處,自上而下眺望各處美景,見趙錦繁的船靠近,笑問:“陛下也如此好興緻前來賞景?”
他的長相與那位花粉不耐躲在殿中的北狄王正相反,那位面相略兇,他看上去卻十分儒雅沉穩。
趙錦繁的船靠在中心亭邊上,她自船上下來,緩步走向慕真所在的最高處。
“賞景是其次。”她頓了頓道,“朕是特意來見北狄王你的。”
慕真聞言一愣,随即失笑:“陛下别是弄錯了,北狄王正在殿中。”
趙錦繁道:“殿中那位不是,你是。”
慕真目光一凜:“什麼時候發現的?”
趙錦繁道:“從你說開口說第一個字開始。”
慕真饒有興味地看着她:“哦?”
趙錦繁道:“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吾乃北狄國師慕真’,素聞北狄尊卑等級分明,你身為臣子,你們王上就在身邊,你不稱自己為‘臣’,卻稱自己為‘吾’,未免太過傲慢。”
慕真:“就因為這個?”
“又聞北狄王年輕有為,在北狄威望甚高,不似朕一般身邊有位權傾朝野的仲父,行事處處受掣肘。可你身邊那位北狄王,寡言少語不說,做事前處處看你眼色,似乎與傳聞中的樣子并不相符。”
趙錦繁看向他身後的兩名護衛。
“朕曾在一本詳寫北狄風土人情的書上見過,北狄武士分為九等,隻有上三等的武士才配用劍,腰間蹀躞帶上鑲有三角紅瑪瑙的是王上的随身親衛。”
“你身後二位,腰帶上雖纏了布條以做遮擋,但左邊那位走路習慣在腰間用力,施力間扯動了布條,稍稍從裡頭露了點寶石光輝。”
“這二位親衛不在殿中護着‘王上’,反而跟着‘國師’你,不奇怪嗎?”
慕真笑道:“大周陛下真是細緻入微,與傳聞中似乎很是不同。不過也能想見,一個在如此殘酷的儲位之争裡幸存下來,坐上帝位的人,不是真正沒用的傻子,就是絕頂聰明之人。陛下顯然是後者。”
趙錦繁回道:“承蒙誇贊。”
慕真問:“陛下難道不好奇,本王為何要扮作他人?”
趙錦繁微笑:“抱歉,王上你的長相還沒有好到能讓朕對你好奇的地步。隻要王上的言行不危及大周社稷,奚随君便。”
慕真:“……”這前半句是在罵他長得難看吧?
“明人不說暗話,不知陛下今日來見本王所謂何事?”
趙錦繁:“有樣東西想讓你瞧瞧。”
北狄王緩緩擡眼,見眼前的大周皇帝從袖間取出幾封信來。
方才還笑意盈盈的北狄王看到信上的字迹,目光忽然一沉。
*
幾百裡外,成州。
幾人騎快馬一刻不停穿行在蜿蜒曲折山路中,行至深夜,幾人在山腳驿站暫做停留。
懷刃在馬廄喂完馬,走回客間。
夜裡山間,天色如潑墨一般,信鴿們拍打着翅膀劃過夜空。
懷刃推開客房門,月下窗前,有一人靜坐在旁,正閉目修養。
他的手邊停着一群訓練有素,日行千裡的白羽信鴿。
懷刃走上前,解下綁在鴿子腿上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