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記得他最後對她說,霜打了的橘子更好吃,等過年回家帶給她嘗嘗。
再後來他們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過年時,也沒有霜打的橘子送來。
就這樣,徹徹底底斷了聯系。
斷了也好,最起碼她不用再小心翼翼的尋找兩人曾經的美好了。
但這畢竟是她第一段感情啟蒙,對于她來說是刻在心裡的标杆。
她為此還消沉了一陣子,心心念念的仍舊是他。
她有時很讨厭自己這一點,為什麼要這麼念舊?
往前看不好嗎?
她也逼迫自己往前走了,但是心依舊留在原地。
她必須得從自己親手設的牢籠裡破籠而出,不然就活成了一個笑話。
惦念一個并不屬于自己的人,又算什麼?
這和自欺欺人有什麼區别?
她不能一直活在回憶的囚籠和虛渺的幻想之中。
直到大三的一天,她遇到了他,一個體格健碩,給她足夠安全感的人。
那是個陰雲密布的一天,周六,相親角挂滿了相親者的簡介資料,盤桓此處的人沒有年齡界限。
從依始學步的孩童到白發蒼蒼的老人。
他們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代替家人和朋友來的,極少一部分是相親者本人。
音源就是其中那極為少數的一個。
她鼓足勇氣踏進這片充滿未知的領域。
眼過之處,是幾個左顧右盼的中年男人,他們站在挂在繩子上的一串簡介處等待有緣人。
音源越過他們,前面是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大齡女子,她們有的穿着時髦,打扮的落落大方,撐着遮陽傘,目空一切。
有的穿着随意,簡單的短袖輕薄的長褲,或戴夏涼帽或用印着廣告的塑料扇子遮擋陽光的照射。
随處可見懸挂交織的相親資料。
剛開始因好奇而逐個細看的音源,越往後走就越失去了繼續看的興緻。
一張張相親簡介紙張随風搖動,遠遠看去别有一番詩意,可近觀之後,詩意随風消散。
千篇一律的格式,相差不大的内容,跟應聘面試差不多,枯燥乏味,夏陽似火,曬的她額頭冒汗,垂頭喪氣,如一朵蔫了的花。
她回望着來來回回流動的人群,抹去臉側滾落的汗珠,唉聲歎氣的走向出口。
剛走到出口的她迎頭就撞上一個硬實的胸膛,她痛的哎呦一聲,擡頭,目中騰起的怒火霎時熄滅。
怎麼會是他?
那個剛轉來不久,高她一頭,體格健碩,學習還不錯的同班同學。
尴尬……
“對不起……”她低下頭,恨不能一頭撞到身旁那有了年月的梧桐樹上。
面前的人聲色譏諷,“眼睛這麼大,不看路,當銅鈴使嗎?”
盛煦、音旭,兩個除了姓氏不同,相同發音不同聲調的名字,給音源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可自己已經向他道歉了,他為何還這樣說,而且還那麼難聽。
本來就煩躁的音源,被沉悶的空氣和不善的語氣給激怒了,她斜他一眼,語聲冷冷,“我的眼睛當銅鈴,那你的眼睛就是寺廟的大鐘,空有其形!”
發洩一通,她直接轉身離去,根本不管身後的人什麼反應。
雨滴就在此時簌簌落下,轉眼間,從剛開始的密如牛毛,到後來的大雨滂沱。
音源躲在站牌下,上身淋到少許,隻是褲子從褲腳一直向上濕到大腿處。
風雨襲來,她冷的一個哆嗦。
這場雨轉變的過快,快到公園裡和大街上的人來不及奪路而逃。
公交車站擠滿了躲雨的人,音源縮着身子都被擠到了站牌牌上,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擁擠感。
擁擠讓她感到窒息,她更不喜歡跟陌生人擁擠間的觸碰。
雨勢不見減小,音源無奈從人群擠出,慷慨就義般的沖進如瓢潑的大雨裡。
大街上有一排門市房,房檐下可以躲雨,盡管已經淋濕了全身,音源也不想冒着被汽車呲水的風險不顧一切的向前奔跑。
她已經如落湯雞般狼狽了。
她選了個寬大的商店門口躲雨,剛停住腳,身旁就走來一個濕哒哒的人。
音源定睛細看,我去,這不是那個令人讨厭的盛煦嗎?
她抿唇不悅,這麼多空蕩蕩的商店門口,他為何偏偏要跟自己擠一個?
清晰的視線裡,盛煦就着雨水洗一把臉,好似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不愉快發生一樣對着她微笑,“音源同學,你帶衛生紙了嗎?”
“幹嘛?”她可清晰的記着某人說她把眼睛當銅鈴。
“我的眼鏡淋花了,衣服也全濕了,沒法擦,所以……”他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