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桉不是不懂岑甯今天來找他的目的。即便如此，他想要的，不過如此。

他把岑甯送回家後，坐在車上，遲遲沒有發動。

而此時的岑甯已經回到了家。

“叮咚！”微信消息提示聲響起。

【看外面的天空。】

岑甯順着他的意思，走到落地窗前，打開窗戶，向窗外看去。

就在那一刹那，天空中升起了絢爛的煙花，在夜空中劃過，綻放，光芒透過煙霧，又如碎銀般灑落。

映入無數人眼裡。幽深的江水也變得明亮，波瀾陣陣。

往樓下看去，那輛熟悉的車還未駛離，一個身影倚靠在車邊，同樣擡頭望着兩邊的煙花。

然而，這是三個人的故事。

裴川看見岑甯從一輛黑色的豪車上下來，後來駕駛座上的男人也下車了，他拿起了手機，擡頭望着這棟樓。隔壁的燈光亮起。

然後就是江邊的煙花。

他猜到了，這場煙花，是樓下的那個男人為岑甯放的。

隔着一堵牆，其實裴川隻能猜測着，猜測此時岑甯應當是在窗邊看煙花，他甚至不知道岑甯的臉上會是什麼表情，可是他的心髒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泵出的血液流經全身，他開着窗戶，吹了許久的風，江邊的煙花還未間斷，漂亮的，奪目的，他的手指攥緊，手心濕潤，他一遍一遍地在腦海中推算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可能是風太涼，他無法預測。

左右不過0和100％。

裴川想，如果岑甯答應了，那麼他終究隻能退場，藏在心裡的，還沒有說出口的，再也沒有機會。

桌上的曲譜淩亂着，破碎着，糾纏着，剛剛拿回來的東西還淩亂地放在茶幾上，被風吹了很久，他的眼睛很疲憊，眼睑泛紅，工作勞累了一天，回家後又看到了這樣一場畫面。

他此刻的樣子，是有些狼狽的。

他一定不像岑甯平日身邊那些與她同齡的朋友那樣活潑肆意，甚至由于年齡的問題，他們沒有過多的共同語言。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也是他們之間的那個數字為“0”的結果。

可是，他不想這樣結束，他看着他手中的手機屏幕，撥出了那串他谙熟于心的号碼。

電話在嘟了三聲後被接通。

煙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結束了。

電話那邊傳來了岑甯的聲音，“裴川？”

他不由握緊手機，腦海中閃過一萬個借口，“有空嗎？我新寫了一首歌，想讓你幫忙看看。”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有點驚訝，但很有耐心，回答他說，“抱歉，我現在有點事情，等一下可以嗎？”

她的嗓音有些沙啞，是被感動哭了嗎？

裴川艱難地從喉嚨中發出來一道聲音，“好，等你。”

電話嘟嘟兩聲被挂斷。他聽見隔壁開門又關門，還有電梯下行的聲音。

岑甯匆匆忙忙地下了樓。

宋之桉就站在車旁。

“一一，今晚的煙花漂亮嗎？”他的眼睛在路燈下閃爍着光芒，似乎在面對她時，他永遠都是強大的，鎮定的，勝券在握的。

岑甯注意到了周圍的環境，小區樓下，昏黃的燈光照耀着路面，天空也不清澈，沒有月亮，除了晚風，沒有什麼值得停留的。

她抿了抿唇，“之桉哥，今晚的煙花很漂亮，謝謝你。”

宋之桉笑着說，“一一開心了就好。”

岑甯洶湧的情緒終于平靜下來，大腦清醒極了，“之桉哥怎麼不問我，這麼着急想要下來是想說什麼。”

說到冷靜，克制，或許岑甯比宋之桉更甚。

宋之桉沒有注意到，他剛剛在打電話給她發現占線時，眉頭緊皺，卻在轉頭看到她的那一刻舒展開來。

他伸出手，想要将岑甯按到他的懷中，“一一，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

在他抱住她的前一刻，岑甯退了幾步，“宋之桉，我不喜歡你。你不必覺得兩家聯姻就能困住我。你忘了，這件事，自始至終，我都不同意。”

這回輪到宋之桉錯愕了，因為岑甯從未這樣叫過他。他以為，她是喜歡他的。

“實話告訴你吧，我有喜歡的人了，可惜的是，那個人并不是你。”岑甯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跑了，她怕他情緒太激動。而自己，說出口的這句話，未免也太過傷人。

這不是她一向的風格。

岑甯在電梯裡面，有些懊惱，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就後悔了。

直到樓層到了，出了電梯，隔壁的門恰好打開。

岑甯瞬間收斂好臉上的神色，笑着和裴川打招呼，“裴老師，晚上好。”

裴川點了點頭，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開口，“岑老師今晚還有空嗎，能幫我聽聽我寫的新歌嗎？”

岑甯回過神來，答應道，“好啊。”

她跟着裴川進了他的家門。

說起來，她曾經的刻闆印象是，像裴川這樣的創作型歌手，一般都會有自己的怪癖，像是家這種地方，要麼就是亂七八糟的混亂，要麼就是一塵不染如同樣闆間一般的整齊。

可是，裴川的家看起來很不一樣。

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