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回時,她總是夢見一雙絕望,崩潰充滿着淚水的眼睛,那張臉龐,永遠被迷霧包裹着,看不清楚。
她是被溫妙妙的爺爺在海邊撿到的,那時的她,據說狀态很不好,幸好碰上了溫家,溫家世代從醫,當時給她用上了許多的名貴藥材給她吊命,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江病情穩定下來。
後來,她就在溫家住了下來,跟随着溫家祖父學醫。
當時也報了案,不過沒有什麼結果。
陰差陽錯地,在溫家過得很好,她比溫妙妙大兩歲,兩人以姐妹相稱。
溫家到了她這一輩,不知是怎麼了,都不願意繼續守着家裡的醫館了,要麼從商,要麼就去了軍校參軍入伍了。
溫家祖父苦于家族傳承就要斷代,幸好撿到了她,雖然開始學習得晚,但是意外地天賦竟然很不錯。
在詢問過她的意見後,她答應了以後繼續經營醫館,并定下承諾了。
那一天,溫家開了祠堂,帶着她上了香,在族譜上添上了她的名字——姜允禾。
為什麼不姓溫呢?隻是大家都覺得,她失去了記憶,既然她隻記得這個姓氏了,那也應當保留下來。
姜允禾也同意了。她的人生還很長,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就想起來了呢?所以不必糾結,不必躊躇。
*
裴川查到了岑甯的航班信息和租房記錄,立馬就訂了機票飛冰島。
他隻知道岑甯的租房地址,卻不敢貿然打擾。他開着車,停在路邊,看着不遠處的那棟小房子,二樓的房間燈亮,燈熄,一樓亮了,又黑了。然後房子大門被打開了。
裴川看不清她的臉,距離過遠,五官都分辨不清,隻是下意識地在那輛車從大門駛出後,開車跟上,不遠不近地墜在後面。
直到那輛車在停車場停下,車上的人下來,進了對面的那棟建築。
裴川也停下來,看着她進入那棟建築,關上大門,視線轉向這座建築大門上的标識牌。
這是一家書店酒吧。裡面看上去暖氣開的很足,玻璃上都是白色的水汽,看不見裡面的情況。
在車上思考了一會兒,裴川還是忍不住下了車,走進了那家酒吧。
今天有駐場的樂隊在表演,但并不吵鬧,大多在唱一些極具北歐風情的英文歌。裴川聽過幾首,聽過歌詞後便大概知道歌曲表達的意思。
其實他平時很少戴帽子,但是這一次,在下車前,他破天荒地從車裡拿出了一頂棒球帽戴着。
因為怕岑甯一下子就認出來,然後逃跑。
他一進來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前面的岑甯。
為了不打擾到她,他徑直上了二樓,坐在二樓的木欄杆旁邊,點了一杯無酒精的飲料,看着她。
岑甯獨自一人坐在吧台,全身包裹得很嚴實,唯獨露出了一張臉。她的周圍圍着許多人,他們的眼神中或帶着欣賞,打量,或是勢在必得。
很快,岑甯的面前就擺了好幾個空杯子。還有空瓶子。
大抵是有美人在前,無論她在喝什麼都顯得極具魅力,根本沒人關注她喝的是什麼,隻看見她被熱意熏蒸逐漸泛紅的臉頰,還有她逐漸趴在手臂上的頭。
同樣坐在吧台的其他人,暗暗将目光掃向她,心裡似乎有些蠢蠢欲動。
就在其中一個人就要伸出手時,一個身材高大,神情十分冰冷的男人擋住了他。
那個男人面無表情,直接将外套披在了那個女孩的身上,替她結了賬,然後一手撐住她的背,一手繞過她的膝窩,輕輕松松地将人以公主抱的姿勢抱了起來,擡腳離開了這家酒吧。
一路上,岑甯都很乖巧,被人抱了起來,也絲毫沒有掙紮。
裴川不隻是該高興還是該無奈。像她這樣對外界毫無防備,不免會遇到許多危險。
他把岑甯小心翼翼地放到副駕駛上,系好安全帶,然後繞到另一邊開門,坐上駕駛座,離開這裡。
岑甯之前開來的這輛車,就那樣孤零零地放在停車場,直到裴川将岑甯送回家,才想起來讓人把車給弄回來。
他在岑甯家門前聽下,伸手輕微在她今天穿的外套口袋上搜尋了一下,很順利地就找到了她家的鑰匙。
單手把人扛起來,開門,進屋,上樓,動作行雲流水。
他的眼裡全是她,中途甚至都沒瞟過這個家裡的擺設布局一眼,隻是找到了樓梯,找到了她住的房間。
親自幫她将外套脫掉,鞋襪都脫掉,放好,把她放進溫暖舒适的被窩。
裴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頭,又替她蓋好被子,确定房間裡的溫度不會讓她着涼,關燈離開。
房門“咔”地一聲輕輕關上。
床上的人默默地睜開了眼睛,捂着臉不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