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響起了密密麻麻的私語聲,夾雜着些驚歎聲,“新同學好厲害啊!”“看着不像書呆子啊!果然人不可貌相!”“長這麼可愛,還是個學霸!老天到底給她關了哪扇窗啊?”
宋浣溪沒什麼反應,見怪不怪的樣子。
李衛明又搖了搖頭,恨鐵不成鋼道:“不像有的同學,每天跟皮猴子似的亂竄,都在一個班,有的人考的是第一,有的人考的是倒一。”
“噗呲。”高振國捂嘴小聲道:“卷哥,你這回怎麼又考了倒……”
“說你呢,高振國,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啊!”李衛明痛心疾首道:“上一次考倒數第十,我以為是你的極限了,沒想到啊。”
高振國臉色一僵,小小的眼睛蓦地睜大,臉漲得通紅,恍如受了什麼緻命的打擊。
想到了什麼,雲卷的臉色也不太好。
慷慨陳詞了一番,李衛明怒吼:“雲卷,死到我辦公室來!”而後往外走去。
原來他的全名是雲卷,不怪宋浣溪不知道他叫什麼,旁人不是當面叫他卷哥,就是背後稱呼“那誰”,好似他的名字是什麼禁忌似的。
加上她并不關心,連瞥都沒往他那裡瞥過一眼,哪知道他姓甚名誰。
說來倒巧,姓有百家,偏偏他和雲霁姓同一家。
雲卷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李衛明擡高音量,河東獅吼道:“磨磨蹭蹭地幹什麼!趕緊滾過來。”
高振國吓了一跳,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他小聲嘀咕,“媽呀,老李真幾把吓人。我八成是被老李吓傻的,每天一驚一乍的。”
宋浣溪聞聲轉頭,隻見他表情誇張地捂着胸口,有些滑稽。
“浣溪。”李衛明和顔悅色道:“你也過來一趟。”
宋浣溪回過頭,淡定地跟了上去。雲卷咬咬牙,隻得追上。
“天呐。”高振國後知後覺地自言自語:“那卷哥豈不是考了全年級第二。事情肯定被老李發現了,這下卷哥死定了。”
正如高振國說的那樣,二樓辦公室裡,李衛明皮笑肉不笑地說: “雲卷,你這回成績突飛猛進啊!年級第二,好得很咧。”
雲卷厚顔無恥道:“謝謝老師。”
李衛明用力拍着桌上兩張分數一樣的數學試卷,質問:“呵。你現在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和浣溪分數一樣,每題的解法都一樣,最後一道大題也錯的一模一樣?”
這題是宋浣溪故意寫錯的,但她仍表現出一副“啊?這題怎麼錯了”“完蛋了,這下要被發現了”“我得趕緊想個理由”的表情。
雲卷死不承認:“錯的一樣很正常啊!我們怎麼就不能錯的一樣了?可能是巧合啊!李老師你别瞧不起人啊,雖然說,我以前最後一題都空着,但這次我冥思苦想半天,終于有了思路,沒想到還是做錯了。”
李衛明氣笑了,“那你現場給我做一遍?”
雲卷這下閉嘴了。
“你把我當傻子是吧?”李衛明激動起來,唾沫橫飛,“解法是對的,答案算錯了,連小數點後面的兩位數,都錯的一模一樣。你告訴我這是巧合?!”
雲卷瞪着全程啞巴的宋浣溪,又朝李衛明努努嘴,意思是讓她想辦法跟班主任解釋。
宋浣溪抿着唇,怯生生地看了雲卷一眼,要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雲卷氣急,“你!”
“浣溪,你别怕。”李衛明比他更大聲:“有我在,這小子還能反了天了不成?我已經把他家長叫來了,今天不好好教育一下他,以後怕不是要騎到我頭上來了!”
“不關他的事。”在雲卷期待的目光中,宋浣溪補上了後半句:“其實是我抄的他的考卷,您誤會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您千萬别和他家長說,不然……”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着說着,已見哭腔。
這話鬼都不信。不說還好,一說效果顯著,雲卷的臉千變萬化,最後變得跟個豬肝似的,可見氣得不輕。
李衛明這下對她是受了威脅一事,深信不疑,一心為這位新晉愛徒讨回公道。
擔心吓到了本就忐忑的乖乖女,李衛明讓她先走了。
出了辦公室,宋浣溪貼心地為他們關上了門。
“雲卷!你說說你,能不能少給我惹是生非?真是一顆老鼠屎毀了一鍋粥!自己不學習也就算了,還欺負同學,影響别人學習!”門闆也掩蓋不了怒罵聲。
她收起了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心情大好地哼着歌,往樓下的教室走。
要是讓雲卷看到,多半要氣得揮拳。
宋浣溪哼的是雲霁直播時,常唱的一首老歌,原唱是港城的一位歌手。歌曲的曲調,同她的腳步一樣輕快。
人得意的時候,總是容易倒黴的。
樓梯的拐角處,她撞上一位全副武裝的男人。力度輕得不能再輕,兩人同時倒退,一觸即離。
哼歌聲驟停,她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腳不小心一扭,跌坐在了地上。
臀肉一陣鑽心的疼,她一隻手撐地,一隻手扶了上去。
剛要發作,有别于公鴨嗓的清冷男音響起,“沒事吧?抱歉。”
許是擔心吵到教室裡的人,他的聲音刻意壓低了稍許。讓這短短幾字,平添蕩漾的蘇感。
是無論在何時何地,都會引人側目的極品。
作為一個頂級聲控,她無意識地對他的聲音,做了評價——極品中的極品!
如果男人也有花季,那他絕對正處于鮮妍盛放之際。聲音自帶混響效果,不知是刻意訓練過,還是老天爺賞他的。即使是在配音圈,也是出道即成名的級别。
以上僅指音色。
男人的語氣冷漠。總之,不像什麼真心實意的抱歉,就像那麼随口一提,多半是怕被小屁孩訛上。
宋浣溪一邊天馬行空地想着,一邊艱難起身。男人佁然不動,沒有任何要攙一把手的意思。
她顫巍巍地站定,單手叉腰,甩了甩腳,幸好它完好無損,“沒事。”
這才得空去看他,先映入眼簾的,是雙有型的長腿,即使是矮她一個台階,腿仍比她高出一截。
男人穿着連帽寬松的黑色衛衣,身量高而偏瘦,卻不顯得羸弱。他一手閑散地抄兜,另一手拇指扣着肩上的黑色包帶。手指骨節分明,手背青筋凸起。
身後的大包赫然是吉他之類的樂器的形狀。那樂器不小,橫過男人的身量,是能把她壓死的程度。在他的肩上,卻顯得毫不費力。
視線上移,鴨舌帽低低的,看不清他的眼睛,黑色口罩緊緊地罩着大半張臉,和狗仔“周一見”欄目的偷拍照主人公,有異曲同工之妙。
修長的指節、筆挺的腕骨,昭顯着他的冷白。雖然看不清臉,卻無端讓人覺得,他的确是有被人偷拍的資本。
她還未晃過神,男人颔首,跨上台階,側身從她身邊走過。
走了兩步,他回頭問:“李衛明老師的辦公室是在這層嗎?”
宋浣溪立刻确定,這就是雲卷那位比滿清十大酷刑,還恐怖的哥哥。三頭六臂自是沒有,兇神惡煞也算不上。哪裡恐怖了?
此時,她的臀肉又隐隐作痛起來,本來的一點不爽,立刻放大了數十數百倍。
掃把星!她這是和他們家的人,犯沖嗎?
眼睛咕噜地轉了一圈,壞心眼驟起。
“他換辦公室了。”宋浣溪指了指樓上,笑眯眯地說:“現在在頂層呢。八樓。沒電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