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非要說,這種情緒類似于嫉妒吧。
在梁國生活了一段時間,我不難發現,軍營也好,前朝也罷,祁戰做什麼都更容易一呼百應。
相較之下,六公主做什麼都要難得多。
就比如祁戰眼裡,五皇子是能夠和睦相處的君子之人。但實際上,我面對的情況又是另一番滋味。
自從我得知要在這個封建破王朝當地球球長之後,就不止一次想過,假如我現在使用的是祁戰的身體,想篡位是不是比女帝登基容易多呢?
“主幹……”系統小聲地說,“這些都是假的,别太認真。”
“我知道。”但是怎麼能不認真呢,這個debuff已經影響到我的遊戲難度了。
不成文的規則是最難戰勝東西。
唉。它明明根本不存在,但它無處不在。
我回到營帳收拾兵器,盤算着過兩天怎麼跟長唐打下去。
說實話,我從前對打仗的經驗基本為零,這方面的經驗全靠來到書中世界趕鴨子上架。
如今第二次出征,心裡還是空落落的沒底。
再三檢查了戰壕和部署的哨崗,我找到西洲年确認:“朋友,你與西涼國此次帶兵的主将關系鐵不鐵?”
“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梁國的戰鬥力什麼情況,未必撐得了幾天。這也是關乎你性命安危的事情,他保準能及時趕過來?”
西洲年眼皮翻了翻,薄唇微斂笑意:“那是我親舅舅,他比你着急。”
“這我不好說。你好好回想一下,從小應該沒做過什麼正月裡頭剃頭的好事對吧。”
“……沒。”
我們沒話說了。一名看守人質的小戰士趁這個空歇挪蹭了過來,恭謹小心地喊了我一聲,“殿下。”
我沒認出他來,笑了一下。
直到他說:“公主,我是河西城的,丁家丁水生,鐵匠鋪子做過學徒。家裡還分到了您的地。”
“噢。”我很意外,又有點他鄉遇故知的欣喜,“你怎麼來參軍了?”
“特别憧憬這裡。”丁水生樂呵呵地掃過軍營的一頂頂帳篷,“而且我也想看看,您是挫敗西涼軍的将軍,領兵是什麼樣子。”
他這樣一說,我想起那時的景象,苦笑不得。
轉眼到了次日。
長唐比想象中到得更慢,我們甚至有充足的時間多挖幾道防護溝渠。
山頭附近的植被是一種荊棘刺密集的藤蔓。
挖溝之餘我閑着無聊,砍了幾截下來,随後便發覺此物大有用途,讓頭陣的将士将之纏繞在了盾外。
直到守關的隊伍已經無聊到商量怎麼給陷阱升級,偵察兵來報:“主帥,長唐軍臨近。”
我擦了擦已經拂拭過無數遍的月輝,下令列陣。
兩軍交戰,我們勝在奇襲之出其不意。講究的就是一個快、狠、準。
隊伍如錐從西南側切入敵腹,很快将其中流步兵打亂了陣型。
因為主帥不必陷陣,隻需發号施令。整個過程我看得格外清晰,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就是戰争。
戰争是會死人的。
沒有太過血腥的沖擊,隻是簡單而高效地死人。
沖鋒軍将敵人一槍緻命,就繼續前行。會有後續的隊伍對着倒下的人堆捅幾刀,以防漏網之魚。
那些橫斜的屍體間,有些未死透的人還在抽搐着身體,再一眨眼,被槍貫了一個對穿,徹底與周圍融為一體。
我沒有身為梁國人對其他三國的深仇宿怨,那些敵軍和我們說着相似的語言,有着相似的相貌。
因而這幅場面格外讓我内心震顫。
我知道權力離不開暴力,想要通關主線任務,我必須這麼做。
然而不幸的是,必須做的事并不意味着就是好事。
長唐軍主力棄車保帥,舍了被我們劫走的頭陣,暫時退兵。
這夜長唐與梁國兩方割據一處,遙遙相望。
祁戰說:“主帥,這一仗很漂亮。”他當然會覺得漂亮,他從始至終都生活在這裡。
就像魚沒去過岸上。
系統反複提醒我:“常常,冷靜。這些是假的。”
“我知道。”我的眼睛一轉不轉,死死盯着遠方遍野的死寂,“但我覺得這份工作欠我一場心理診療。”
【叮咚】這樣沉寂的時刻沒過多久,公關不由分說發給我一份文件:馬賽克.zip.
“主幹,由于現在正在直播,一切血腥暴力鏡頭都可能導緻直播間封停。我發了你一份金手指,你手動幫這裡打個碼。”
“……好。”
我接過任務,裝備了新的外挂【馬賽克】,向着腹地走去。
祁戰蹙了下眉:“你去哪兒?”
“去做該做的事。”我有氣無力地應道,餘光卻看到西洲年從帳中出來,站在了我們身後幾步的位置,“你們把他看好。”
西洲年的眼底氤氲着我看不懂也無心理解的霧氣,定定地瞧着我。
我朝他一偏頭:“别擔心,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