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殿下,鳳君當是受了涼,如今有些發熱,隻待服下藥好好休息,便可大好。”胡曉謹慎措辭,她在君青岚的身上,甚至都不敢用上肯定的語氣。
君青岚的身體情況變幻莫測,比刮風下雨還要無常。
白赫曦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情況,隻不過——
胡曉默默地挪開了視線。
她總覺得嫡長主的神色裡似乎有幾分愧疚,這樣的場景過于驚悚和不可信,讓她立刻決定規避一切風險。
看不到看不到。
待到君青岚這邊安頓好,白赫曦也徹底沒了睡意,而是回到了書房之内,翻看起君青岚撰寫的文稿來。
隻是粗略過了一遍,白赫曦便感受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果然是巨大的,就算給她一年的時間來翻閱書籍,她也未必能有如此清晰的思路和缜密的文筆。
文書的本來目的隻是将事情講清楚便可,因此白赫曦本來隻覺得把握事情邏輯就能寫出完整的文書,君青岚卻能在寥寥幾語内,将多方并進的事件羅列清楚。
文淵公子之名,确實是名副其實。
白赫曦收起了文書,一手托着腮幫揉捏了起來。
每逢無人的時候,她便會時不時地活動下自己的面部肌肉,雖然上輩子的時候她的表情就不算太多,但大多數時候都隻是懶得做表情而已,現在不同,她需要刻意闆着臉去面對很多事情很多人,以至于她總覺得自己的臉有走向面癱的趨勢。
這個動作白赫曦做可以,嫡長主不行。
她揉完了臉,有些疲憊地站起了身。
君青岚所寫的文書,根本沒有給她發揮的空間,而且對方确實秉公寫實,既沒有誇大其實,也沒有因為自己和他的私人恩怨而刻意忽略隐瞞什麼。
甚至連自己的那幾句考量,都已經被君青岚妥善措辭完善了。
如此看來,原本的白赫曦多少有點暴殄天物了,君青岚根本就不是一個該被囿于牆内的娈寵。
第二日,白赫曦剛剛梳妝完畢,打算前去用早點,就在内廊遇到了被思音扶着慢慢走的君青岚。
“殿下。”思音立刻見禮。
君青岚雖然已經恢複了不少,但神思依舊有些倦怠,反映了一會之後才行禮低聲道:“殿下。”
昨日他倒下的時候,并未完全失去意識,因此,他也記得自己被白赫曦帶走時的場景。
從前他是最厭惡與白赫曦如此親密接觸的,但昨日,他内心不僅毫無反感,甚至還有一絲安心。
這讓他有些無所适從,似乎不知從何時開始,白赫曦在他的心中,就已經悄悄發生了改變。
白赫曦皺了皺眉,順着兩人的方向看了眼後,有些不可置信:“你這是要去書房?”
見君青岚沒有否認,她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天地良心,自己真的沒有在虐待員工,是君青岚非要趕着去加班的。
“身體還未恢複,不必如此着急。”白赫曦無奈道,“本宮說過,不急于這一時。”
君青岚輕咳了兩聲,白赫曦的這種關心,讓他更加心緒繁雜,隻能沉着聲音含糊應了一句,但腳步卻并未調轉。
……
行吧。
白赫曦見自己勸不動,也就成全了對方。
隻是在用早膳的時候,她貼心地讓綠萼給君青岚也送去了些清粥和小菜。
既然文書不必自己煩惱了,那便可以将重心放在研究江城布局之上了。
江沐風的眼睛在胡曉的照顧之下,恢複的速度很快,饒是他被高淩夕折了雙腿,身體恢複起來的速度卻比君青岚快了許多,現在除了不能下地行走,其他恢複得都很是不錯。
胡曉對此非常感慨,江沐風的身體底子比君青岚好太多了,且到底是養尊處優出來的小少爺,處處都不會虧待了自己,對自個兒的身體很負責,讓大夫很省心。
君青岚哪怕隻有江沐風的一半覺悟,她也不會出現在江城了。
這樣的想法隻能在心裡轉悠,她八風不動地端着藥箱退下的時候,迎面撞上了正往裡走的白赫曦。
白赫曦見了她也不驚訝,隻是淡淡吩咐了一句。
“去顧好鳳君的身子。”
胡曉應的心順手,但暗戳戳地又多了許多的苦水。
殿下,隻靠下官實在是不中用啊,您得讓鳳君自個兒愛惜自己的身體,比十個下官都好使。
白赫曦自然察覺不到胡曉的内心腹诽,她比較關心江沐風手中的圖紙。
江沐風趴在桌子上,專心緻志地畫着手上的圖紙,那日他雖然看不真切,但也已經對周圍的地形有了大緻的了解,足夠進行初步的設想。
他畫得太過認真,白赫曦進來的時候又沒有太大的動靜,以至于他一直未能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直到他覺得手有些酸,想要停下來休息一會,順便喝口水的時候,微微一側頭,就正好看見了白赫曦放大的側顔近在咫尺。
白赫曦身處的那個時代,男女之間的距離并沒有很大的限制,而她素來也懶得去顧這些細節,因此将這個習慣帶到了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