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玠與祝荷對視,他看到她眼中滿滿的希冀和誠意,以及脈脈情意。
昨日情景再現,她說她喜歡他?
這個寡婦喜歡他什麼?
周玠不明白,很多地方疑窦重重,他弄不清楚。
腦中有一道強烈的聲音在反對,不要去!不要信她的話!她在騙你!你該殺了她!殺了她!!
周玠粲然一笑,眼睑下的傷痕異常醒目:“好啊。”
“既然祝娘子盛情邀請,我若拒絕,豈不是不識趣?”
祝荷大喜。
“老大!别去!”阿三插話進來。
“三兒。”周玠淡淡喚道。
阿三改口:“那我也要去。”
周玠卻是不同意。
阿三:“老大,我要陪你去,你一個人去了,倘若這女人包藏禍心......”
“她能對我做什麼?”周玠不以為然。
見周玠主意已定,阿三氣餒不已,轉而憤憤目瞪祝荷,這女人愈發邪乎了,什麼報答,這個理由未免牽強,從未聽說過感激債主,請債主吃飯的荒唐事。
祝荷柔聲詢問:“周大哥,那就說定了,明兒你來我家吃午飯。不知周大哥可有忌口?”
周玠慢悠悠道:“我不挑。”
意思是随祝荷準備。
離開賭坊時,祝荷問阿三:“小哥,問你一件事,周大哥他喜歡吃什麼菜?我想多做些準備。”
“呵,自個琢磨去吧。”阿三冰冷道。
最後,祝荷還是從阿三口中撬出情報,如周玠所言,他這人無忌口,也無甚喜愛的菜肴。
越是這種,越是棘手,看來真得準備準備。
走前,祝荷給了阿三一顆饴糖,笑着擺手說:“小哥,謝謝你,糖很甜,你嘗嘗看,還有,我沒有你臆想得那麼壞,我就是個普通寡婦。”
說罷,祝荷消失在人群中,留下怔忡的阿三。
祝荷割血,輾轉在市集上買了些東西,提着一小堆東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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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東西放在廚房,祝荷在井邊打一盆溫水,去西屋看駱驚鶴。
屋裡燒了火,暖和得緊。
“有沒有再發燒?”祝荷意欲探手。
駱驚鶴扭頭,搖腦袋。
祝荷放下手,擰幹布巾,幫他擦去面上浮出的虛汗,不忘道:“别動。”
念及祝荷吐出的威脅之言,駱驚鶴渾身僵硬,眉眼陰翳,徘徊死氣。
“我沒有虐待病人的愛好,你放心,我不會再打你。”祝荷給他擦掉汗,把布巾扔回水盆,瞥過床頭竹竿,曉得他出去過,應當是去方便,大門沒有開過的痕迹。
駱驚鶴不信人會突然轉性,何況祝荷......還是那個祝荷。
祝荷:“給你熬的粥怎麼不吃?”默了默,祝荷好心勸解道:“不要作踐自己的身體,好好吃飯,肚子總要進點東西,這樣病才好得快。”
駱驚鶴張了張幹澀的唇片,似乎想說什麼,末了卻隻字未言,唇角牽起冷冰冰的弧度。
祝荷繼續道:“藥擦了沒?”
駱驚鶴沉默,胃中酸水仿佛在沸騰,祝荷拿起放在枕頭邊的藥罐,命令道:“我給你擦,把衣服脫了。”
話落,祝荷便掀開被子脫駱驚鶴的衣裳。
駱驚鶴瞳孔一縮,試圖反抗,但他這副病弱的身子骨完全扛不住祝荷的力氣,抵抗無果,被迫屈服。
駱驚鶴臉色難看,弓起的身體不斷發抖,中間幾度幹嘔,強烈的刺激緻使眼皮沁紅,他咬緊後槽牙,如受到千刀萬剮一般度過上藥的過程。
祝荷自我剖析:“我不是個好嫂子,我曉得你恨我,這很正常,我承認我脾氣壞,又惡毒、刻薄、虛僞,總之不是人,所以你快點好,好了我不用再伺候你,你也無須再被我惡心了。”
“所以驚鶴,聽我一句勸,聽話點成嗎?”
四周安靜,祝荷的聲線格外清晰。
惡心反胃,厭煩怨恨……諸多情緒交織,駱驚鶴通身戰栗,眼睛赤紅,呼吸急促,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
祝荷溫聲道:“慢點呼吸,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不知為何,在祝荷溫柔而有節奏的引導下,駱驚鶴逐漸緩過勁來。
祝荷道:“等會兒我給你熬點魚湯,這幾日你待在屋裡安心養病。”
駱驚鶴虛弱地合上眼,背對祝荷,後背慢慢發熱,是沁涼的藥膏在作祟。
等祝荷離屋,駱驚鶴睜眼,口中彌漫血腥氣。
他微微探頭,捕捉到祝荷的背影。
不知想到什麼,駱驚鶴躺回床,眼中溢出濃郁的自我厭棄。
壓下的血腥味再次竄上來。
惡心,惡心,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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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祝荷一心一意在廚房忙活,一邊熬魚湯熬藥,一邊騰出空來為明兒做準備。
從長遠角度講,她得做好明天的午飯。
她的确是真心實意招待周玠。
心情甚好,祝荷輕輕哼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