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周母終于想通,決定給周父用好藥。
至于錢,先去借,能借多少借多少,若還不夠再想賣地的事。
不止是她,連推說手頭沒錢的阮柔也被盯上。
“慧娘啊,田地是咱們一家的根,如今青遠出事,你爹又這樣,要是沒了田地,一家老小日子怎麼過啊。”周母愁苦了一張臉,仿佛真在為婆媳以後的生活憂愁。
阮柔隻顧點着頭,并不正面回答。
“林大夫說了,二十兩銀子,你待會跟着我,咱們一家家上門。”周母是徹底豁出臉面不要了,往日裡因着兒子出息,她是最最自得的,如今卻也不得不低三下氣去求人。
阮柔依舊點頭,反正借錢的人是周母。
周母也是個果決的人,吃過早飯,便苦着一張臉出門。
借錢這等事,自然要從最親近的人家開始。
周家老爺子當年有點膽識,掙下一筆家業,周父是家中老三,當年分家年紀小,隻得了十畝地,家中兩個兄長除去三畝地外,還得了鎮上一個鋪子。
周大哥家是一個糧鋪,周二哥家則是雜貨鋪,雖說賺不得大錢,可每個月不用下地,一家子溫飽也不愁,日子比供一個讀書人的周家不知要好多少。
周大伯家和周奶奶住在一起,周母上前喊了聲門,“娘,大嫂,在家嗎?”
“在的,進來吧。”正洗衣服的周伯母瞧了眼屋裡的婆母,高聲應和。
因着白發人送黑發人,婆母早幾天身體就不好,一直在家卧床修養。
周母帶着人進屋,先陪上三分笑臉:“大嫂,忙呢。”
周大嫂一見這笑就知不好,還得耐心問:“沒,弟妹來可是有什麼事?”
“娘她身體好點了嗎,我和慧娘來看看。”
妯娌倆關系可不怎麼友好,周母想着跟婆母先提一句,親兒子治病,總得有所表示。
“娘在屋裡,精神不大好。”周大嫂放下手中的衣服,親自領着人進去。
屋中,周奶奶正躺在床上,一副精神不濟的模樣。人卻還是清醒着的。
"娘,您可好些了?"
“挺好的,你不好好在家裡看着大河,跑我這兒幹什麼?”周奶奶疑惑,旋即反應過來,“别不是大河出什麼事了吧?”說着就要起身。
“娘你别急,大河沒事兒。”周母見狀連忙解釋,低下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我昨天給大河又請了林大夫過來,說是情況不大好,得用好藥。”
“那就用啊。”親兒子病着,周奶奶沒有舍不得的道理。
"可是、可是家裡沒有多餘的錢,之前家裡的錢都給青遠帶走了。"剩下的話不用多說,餘下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周奶奶第一時間看向臉色不大好的大兒媳,“大海家的,大河是你們親弟弟,如今遇到難關,你們是不是應該幫上一把?”
不容置疑的語氣,周大嫂不吭聲,心中腹诽,往日裡兩家關系可不怎麼好,如今想要借錢倒是第一個上門來。
“娘,不是我推脫,是大海前陣子鋪子裡剛進了一批貨,如今手頭也沒有現銀了。”周大嫂說着,見婆母臉色不好,接着補充,“家裡如今就我手頭留了二兩銀子做周轉,弟妹,我身上真的隻有這麼多了。”
兩人是兄弟,又有婆母照看,周大嫂明白這筆财無論如何都得破,但最多就這二兩,再多是決計不肯出的。
"你們現在手頭有多少,還要借多少?"周奶看向小兒媳。
"二十兩,我們是一兩都沒有。"周母嗫嚅着開口。
這下子,就連周奶奶也說不出勸說的話了,親兄弟也沒有借二十兩的道理。
可小兒子不能不治,她咬牙開口,“大海家的,從我的養老銀子裡再出三兩吧。”
周家雖然分家的早,周奶奶跟着大房住,可每年三個兒子都要交養老錢。周大河隻用出糧食,出息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除去日常花用,每年還要給個一二兩銀,是周奶奶的重要經濟來源。
如今意思就是周大嫂再出三兩銀子,往後一兩年的體己銀子就不需要再給了。
周奶奶自覺合理,卻不想着孝敬歸孝敬、借錢歸借錢,羊毛出在羊身上哪有舍得的道理。
奈何婆母面前沒有她反抗的份。周大嫂隻得回屋拿錢。
周大嫂邊走,邊嘴裡不停的解釋,“這三兩本來是我給荷花準備的嫁妝銀子,如今用了還不知道當家的能不能賺回來。”
周母讪讪,給婆母說着好話,主要是當家的好起來以後如何如何孝順之類的。
周奶奶聽着欣慰,道:“隻要大河好起來,我就别無所求。你也勸勸他,青遠走了,我跟你們一樣傷心,可日子還是要過,青沐還小,你們總得好好把孩子拉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