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能保護好你。
張柔扭頭,望進少年真摯的雙眼。
她相信他的話,盧彥成想保護好她。
可是,保護好她,為什麼是他勤加練習,他變強,而不是讓她變強呢?
就像那晚,背後那股推力,總會有這樣那樣不得已的理由不是嗎?她總會這樣那樣地被舍棄不是嗎?
因為主動權不在她這裡,在别人手裡,在強者手裡,隻要比她強,就能拿捏她的性命,剝奪她的選擇權。
張柔就望着盧彥成的眼睛,像是要望進他心裡,良久,方道,“郎君,我想拜師學藝,像你們一樣,真正踏進大道,不再成為你的負累。”
一言出,在盧彥成心裡卻炸了一個大雷,他沒有聽過這樣的事,哪個爐鼎還要拜師入道的,一下子,他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一向溫和,此時在心中為張柔找好各種理由,猜她會這樣說,可能是那晚因為沒有幫到自己,心裡愧疚,所以想學本事,來保護他。
這麼一想,内心也就安定一些了,“阿柔,拜師這件事可能沒有你想得那樣簡單。”
他頓了一下,“像在歸雲宗,先要做幾年外門弟子,十年一次考核,通過了,才能進内門拜師,拜師也不是随便就有師父拜的,還要有真人願意收,如果沒人收,在内門,也隻能當雜役,待有真人願意收了,才能真正入道修行。”
這裡面,盧彥成抹去了像他們這樣直接拜入淮清門下的世家子弟的情況。
張柔低頭思忖,不久,眼角顯出一尾紅,似落寞似哀愁。
“那晚,你飛身而來時,阿柔還以為沒事了,隻看到郎君,便覺得天大的事情,郎君也可以解決,可是...”
她停了一下,重新去尋找盧彥成的眼睛,這時候,盧彥成看到,她的眼底,是欲落不落的淚。
“我感覺到了,背後有人推了我。”淚終于落下,卻好像不是掉在地上,而是掉在他的心底。
背後有人推,她的後背是誰,不言而喻。
盧彥成俯身去為她拭淚,他無言,偏偏是芝月,他不能如何,又對眼前人愧疚,口中翻來覆去隻有一句話,“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張柔心下一冷,不知這二人是什麼關系,竟讓盧彥成連挑明都不敢,她不再繼續追究是誰推她的問題,而是紅着眼眶。
“阿柔隻希望,哪怕幫不到郎君,起碼,不要成為郎君的負累。”
接着,她輕輕倚進盧彥成的懷中,問他,“郎君,阿柔真的、一點本事都不能學嗎?哪怕、哪怕向郎君學一學劍術,都、都不可以嗎?”
說到後面,已是哭腔。
盧彥成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背,心痛,剛拍一下,胸口便傳來啜泣聲。
張柔将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發悶,“郎、郎君,阿柔、阿柔一定不偷懶的,阿柔、不會麻煩你的,阿柔就在旁邊看着,自己、自己練,絕不、絕不拖累你,不可以嗎?”
即便是鐵煉的心,此刻也軟了,盧彥成本就覺得虧欠她,剛才張柔說拜師,可能天方夜譚,可是想跟他學劍,卻是沒有太大問題的,日後隻要把她帶上就可以了,并不礙事。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隻要懷裡的人兒不要再哭了,于是忙答應她。
“可以的,等你傷好了,就和我每日去梅林裡練劍去。”
張柔從他懷裡探出頭來,臉上雖然還有淚水,卻已經有了笑模樣了。
“真的嗎?”
盧彥成見她不哭了,終于松了一口氣,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淚,“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到時候你可不要叫苦叫累,真的和我學劍,我可是很嚴格的。”
目的達成,張柔喜不自禁。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過什麼拜師之類的,對她現在的身份而言,能學劍,已經是很大的機遇了。
這是從之前見到盧彥成梅林耍劍時,她便有了的想法,這次受傷不過是給了她機會提出來,之所以先說拜師,那是因為她知道比起學劍,拜師顯得更加遙不可及,她先提出一個令盧彥成覺得不可能的,為難的想法,再提學劍。
盧彥成就會覺得她讓步了,比起拜師這件事來說,學劍,不過是不值一提,順手而為的小事。
如今,盧彥成松口,張柔自然開心,她身無所依,像個賭徒,在搏每一次機會,所以每一個成功,都會令她更加堅定、心安。
她眼中像是住了萬千華光,煜煜生輝,裡面的快樂與感激沒有言語,都能讓盧彥成輕易地讀出來。
他也跟着心裡漲起來,也有快樂從裡面膨發,第一次因為别人的愉快而愉快。
盧彥成不自己地笑出聲來,“你要好好養傷,才能學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