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話,月塵先是不解,随後愣了好久,才說:“……自然不會。”
“那就好。”
真的不會嗎?
正常人聽到我剛剛的話難道不會直接罵我嗎?
形勢比人強,陶染是戰神的徒弟,他的小師弟,他們對待自己人都這般理性無情,看來我是必須得進競天劍了,這容不得我來選。
“白璧”的劍靈在随我進到競天劍的内部之後就化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童子,小童子穿着白衣,腰間束紅帶,走路還有些搖晃,跌跌撞撞的,像一隻樹袋熊撲到我腿上,“仙子!”
不能與競天劍内的事物說話,但可以和可愛的小劍靈說話吧,我明知故問地問它叫什麼名字,感覺自己像怪蜀黍,正等着“白璧”兩個字從它嘴裡說出來,卻聽到它奶聲奶氣地說:“我叫陶染,陶冶的陶,何處染塵埃的染……仙子抱我起來。”伸出短短兩隻小手。
“…………”我低頭看它。
似乎察覺到我不那麼想抱自己,小劍靈癟癟嘴,淚水已經湧上眼眶,眼看就要洪水泛濫,我忙彎腰把它攬了起來,它很輕很輕,幾乎沒有重量。
眼前是茫茫的灰霧,眼睛在這裡失去了作用,我問它:“你能感應到另外一個你在哪裡嗎?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不好!”小劍靈叫道,然後踢鬧着小胖腿讓我放它下來,“不要練劍!我不要練劍!”
你是一個劍靈啊,說這樣的話好嗎?
我摟緊它,嘴裡直說:“好好好,不練不練。”
聽到不用練劍,它才消停下來,扭了扭小身體,委委屈屈地抱着我的脖子說:“……仙子可要說到做到,莫要騙人,如果仙子騙我……我就再也不喜歡你了!”示意我那可是相當嚴重的懲罰,小劍靈說完啪唧一口親在我臉頰上,然後小腦袋窩在我頸彎說:“要早起去極寒之地練功,我不喜歡早起,也不喜歡練劍,師傅說短劍不能算是法器,可是長劍會弄傷别人,剛剛修成人形的桃樹精給我看她的手指,手掌上隻剩下一段段醜陋的指根,她說是被我的劍氣砍斷的,我說不是,她說是……”
“我真的沒有砍她!”
“好好好,沒砍沒砍,為什麼不想見另一個你,是他逼你練劍嗎?”
小劍靈重重地點頭,“他是最壞最壞的大壞蛋!他還在我身上刻字!你看!”憤恨地扭過去,想要給我看的脖頸後面,使勁扒着領口,“大壞蛋寫了什麼?他是故意寫在那裡的,那裡我看不到!”是一個耳刀旁,陶染可能想刻自己的名字,但什麼事讓他最終放棄了。
“可是我們必須找到他,我答應你,以後你都不用再練劍了,好不好?”
因為你已經死了……再也不用練了。
“真的嗎?那好吧!”它高興得歡呼,對我又是一陣親熱,然後閉上眼睛感應,指向我的左邊,“那邊……”
不知走了多久,濃霧稍稍散去,有個人影在霧中朝着我們走過來。
他面如冠玉,身着白衣,頭發束起,發尾淩亂,腰間的紅帶随風飛揚——陶染的魂魄。
“疼!你弄疼我了!”見到面前這個人,我不自覺地加大了手勁,勒疼了小劍靈,“對不起……這個人就是陶……那個大壞蛋嗎?”
“嗯,不過隻是他的兩魂一魄,大壞蛋一定是鬥劍輸給别人了!他竟然也有今天!”小劍靈得意地嘲笑陶染,卻忽然背過身去,趴在我肩膀哭了起來,“嗚嗚……誰讓他不要我了,誰讓他選了别的劍!我等了那麼久,每天都在等……長劍是兇劍!他會死的!”
陶染一接近,小劍靈就恢複劍身,化為一道白芒落入他的手中,他端詳着手中的“白璧”。
“白璧無瑕,稚子明心……”默念了一遍自己兒時夥伴的名字,“好久不見,小白。”失而複得,令他心情愉快。
沒有想到我今生還能再見到這個男人。
我努力叫自己不要發抖,可指尖還是冰涼發麻。
小劍靈大概正在把我們的來意通過某種方式傳遞給他,陶染眉宇舒展,嘴角始終挂着淺淡的笑意,安靜聆聽,這時他才發現我,不禁挑了下眉,似乎是第一次見我,在懸愣了兩秒後,對我笑道:“不知仙子如何稱呼?”
仙子?對了,我不再是凡人了……
如果不是他,我也沒有資格當這個“仙子”。
我被抽取了有關他的記憶,而他此刻也不記得我了。
我們就在這種情況下重逢了,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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