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勸了她一會兒才得以脫身,她那句“命好苦”給了我靈感,我想到給自己的住所起什麼名字了——富土康,血汗工廠,那時候流傳着一首現代詩:要是有兩隻手就能幹活,富土康會想把腳都砍掉,工人就可以固定在流水線上了。我的命又何嘗不苦,不但被囚禁在天宮修煉仙法,還要接受老闆時不時的x騷擾,虐心又虐身,就跟被萬惡的大廠吸血一樣!
想象着刻刀雕琢的畫面,将“富土康”三個字刻在了牌匾上,字字血淚,一轉身,看到了紙娘朝思暮想的夷林上仙,他風姿俊雅,發間戴着銀絲壘就的簡冠,以白玉點綴,一襲紫衣,目光疏離清冷,與先前那個總來找我的親切師兄判若兩人,我猛然發現,似乎真的是許久未見他了。
他擡起眼皮,看到我新居的名字,問我說:“何意?”
“是我以前在下界時……天下500強商鋪的名字。”
“師妹進步神速,仙法已有所成,想必是靈瑜師兄用心的緣故。”
看來我用法術雕刻牌匾的時候他就在了。
“…………”
他自告奮勇,我卻沒有找他,上趕着去磨阮靈瑜教我。
聽他提及此事,難免讓人覺得尴尬。
“夷林師兄找我何事?”
“…………”
他站在這裡等了半天,我竟打算就在這樣說話,不請他進去,一時間氣氛有些凝結。
但我的絕情他早有體會,從袖子裡拿出我給他留的字條,說:“難道不是師妹找我嗎?”
原來他已經回過意深竹林了,思念如狂的紙娘竟然沒有撲上去纏住他?!竟還舍得讓他再次出門?
“聽說師兄明天奉命去青丘,望一路順利,早日歸來。”
其實也不過是将字條上的話又說了一遍。
如果是普通的誤會我當然希望大家把話說開,但我們之間是價值觀上的根本差異,掰開揉碎了探讨隻會争得急赤白臉,令關系徹底破裂,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至少面上過得去。
“聽說?聽靈瑜師兄說的嗎?”
“嗯,他說了,他和你同去……他還說你受傷了,傷得嚴重嗎?”
終于他的表情有些緩和,說:“無妨……”
他面色蒼白,聽我揭穿了他,也不再逞強,顯露出了病态,我不禁想,我是不是真的對他偏見太重了?他讓月塵師兄轉達的話實在傷人,但可能是他和陶染的感情太深,他隻能站在陶染的角度思考。
馬上他就要去青丘,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危險,我心軟地問他:“師兄可有時間?要不要進來點評一下我沏的茶?”
他愣了愣,才說:“也好。”
“我……還是第一次進你這裡看看。”他語氣柔和、謹慎,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他不想破壞這點進步,貌似無意地問我說:“你還在怪我嗎?”
“………”
我也确實氣得夠久了,又經曆了一些事,現在覺得有些時過境遷,我說:“師兄為何要讓他人傳話,我何時不聽你說話了?以後有話可以當面和我說,找人中間傳一道,意思難免有些偏差……”
為了同門間的和睦,就用月塵師兄你祭天了。
“……月塵師兄究竟是如何與你說的?我……”
“那已經不重要了,每個人的語言習慣都有所不同,變一個字,差之千裡,也不能怪傳達有誤……總之師兄以後有話當面說就好,就算有誤會,也能當面說清,豈不是更好?”
關系修複在望,無需再節外生枝,舊話重提。
我小心地避開那個敏感話題,問他:“你傷到哪裡了?怎麼受的傷?”
他卻不回答,但心情卻肉眼可見地轉好,“我每次認真與你說事,你都搪塞我,根本不把我當師兄看待,一點也不敬我怕我,隻敢與我作對……”他看着小樓的裝潢和陳設,新鮮極了,未經我同意就開始四處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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