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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白玉真沒有順着她的話說,而是說:“現在是否隻有這一個方法可以解救被困在陣中的人?”
兆和上仙見白玉真是個有理智的人,連忙把話接過來說:“不錯,在這之前我與師傅已經試遍世間之法,經書經咒祭壇,連無難聖祖留下的彼岸幡都沒辦法将怨靈超度,那已經是天地靈華之最,曾感化修羅鬼王,滌蕩其魂魄,重入輪回,可對這萬鬼大陣卻不見分毫效果。”
白玉真轉向他,問他說:“那你怎知在萬鬼面前虐殺此人便能消解他們心中的仇怨,立地成佛?你可願立下殒身誓來确保此法可行?如若到時你們失敗了,你便死于今天的誓言,如何?”
”玉真神君……”玄音仙子不明白白玉真想要做什麼,但似乎他并沒有站在自己這邊,“什麼誓言?為什麼要立誓?立了誓他就能把人押去處死了嗎?玉真神君你什麼意思?”
“好!”兆和上仙被白玉真點醒,現在的症結所在是下界的萬鬼大陣,而非口舌之争,他爽快地說:“玄音仙子,就依玉真神君所說,我現在便與你立誓,如果……”
“住口!給我住口!什麼立誓?!你們在說什麼?玉真神君!你是要為他們說話嗎!!”
白玉真持正守心,他說自己并沒有預設立場,也無意偏向任何一方的意思,“我們在這裡多争執一刻鐘,凡間便有更多人因此死去,邪祟猖獗的地方總是易生妖物,剛聽仙子所說,我知此人身世坎坷,頗有苦衷,但仙子今天保下她,天規戒律就不會懲處她了嗎?如果她最後還是會死,為什麼不死在更有價值的地方,為自己犯下的罪孽挽回一二,這也會成為她的功德,助她重入輪回,忘卻前塵,不再活在痛苦之中。”
白玉真說:“犧牲一人去拯救蒼生這種事,總是很難做出選擇,但你我能做的也隻是盡量避免出現這種情況,而當它已經擺在你面前時,便不能再猶豫不決。”
“哈!好高尚啊玉真神君!什麼事都能被你們上升到大義上面去,好一個犧牲少數人保全多數人的利益,但你殺了她,道理就沒有了,道理影響着千千萬萬人,你犧牲的是更多人的良知,心中的信仰!”
經典的倫理道德問題——電車難題,它涉及到生命的權重、道德責任、最大化幸福、不殺生等倫理原則——這是一道沒有正确答案的問題。
兆和上仙面對衆仙說:“不瞞諸位,師傅甚至想過要犧牲小師弟,以神力強行破除萬鬼陣,如此一來,陣中維持陣法的大家夥便會魂飛魄散,小師弟自然也不能幸免……最終沒有成行是擔心打散了的怨靈洶湧而出,逃竄四處,到時再無法追蹤,必将生靈塗炭。”
“冠冕堂皇!玉真神君,那我問你,如果現在被綁在這裡等着受死的人是雲筱呢,你可能做到像你說的這樣大義滅親嗎?事情沒落到自己頭上時總是不疼不癢,口口聲聲拯救蒼生,實則是在慷他人之慨!”
我聽到旁邊有人小聲說:“玄音仙子脾氣太大了,說的都是些歪理,叽叽喳喳的吵得人腦袋疼,真是不像話,她師傅青蓮君勸都不聽,鬧了幾個時辰還不罷休。”
另一個人笑了一聲說:“借題發揮罷了。”
“一個堕仙的死活她哪裡在意,她是在為鴻嶺出頭呢,事情的原委已經很明朗了,兆和上仙命鴻嶺去破陣,鴻嶺膽怯,臨陣退縮,玄音仙子不這麼鬧一場,以後誰還敢再找鴻嶺做事?那他鴻嶺才真的是前程盡毀!”
第一個人不解:“那她鬧了又有何用?狗急跳牆嗎?”
“你懂什麼,鬧一鬧,水就攪渾了,像你我這樣清醒之人又能有幾個?我就不信現在沒人開始質疑廣陵君,鴻嶺被那麼一吓,剛剛不是把廣陵君的計劃和盤托出了嗎?将一個女人剝皮活剮,試遍世間所有酷刑,誰聽了不覺得毛骨悚然?”
“大家的同情心自然會被激發出來,而這時鴻嶺再順水推舟地吐露說自己是出于心軟才不抗命不遵,如此一來,豈不合情合理?”
“他鴻嶺不惜得罪兆和,也不願與之為伍,到時,他非但不是臨陣退縮的窩囊廢,反倒還成了良心未泯的正義之士,玄音仙子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女人啊,心機都這麼重,你看雲筱神君,連個聲都不敢出,怕引火燒身呐……”
“看過來了……有幾分顔色,心機再重還不都是用在男人身上?要是她以後聽話,我倒也願意收留她,與她玩玩。”
“哎呀呀,還是你胸襟寬廣,在下佩服……”
這幫大聰明,少說兩句是不是會死?
“天規法紀?”玄音仙子聽兆和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禁冷笑道:“天規法紀還不都是你們男人制定的!在凡間,丈夫把妻子活活打死,隻不過上堂問話,官府老爺訓斥幾句,男人再保證今後不再犯就可放他回家,而妻子呢?忍受多年的虐待,在一次毆打中為了活命失手殺死了丈夫,等待這個妻子的卻是極刑,試問,這樣的法紀有什麼可遵守的?”
在這時引起性别對立不是明智之舉,會将原本支持自己的人推向另一方,果然兆和上仙抓她漏洞說:“那玄音仙子的意思是因為她是女子,所以殺人情有可原,也不必負責任?”
“我……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玄音仙子急道:“她理應受罰,可卻不應該是以這種方式!”
“那如果我告訴仙子她被屠戮的親族與她的仇人一樣,皆非名門正派呢?仇人一族擅長制毒制藥,而她的親族擅長操縱毒蟲和靈獸,為了給自己養的靈猴們解悶,他們會将十幾歲的小姑娘捉來投入籠中,供猴子取樂,而你身後的那個女人修的是醫之道,行的卻是惡鬼之事,将活人開膛破肚,換上牲畜的髒器,她丈夫納妾的當晚,掀開紅蓋頭,吓得坐在了地上,那個小妾的頭顱已經被人切去,換上了一隻豬頭,縫合處還滴着血,我想問一問玄音仙子,你覺得她應該受怎樣的懲處?”
這番話不止是玄音,在場鴉雀無聲,玄音說不出話:“我……我……”
兆和上仙一笑,說:“我剛剛說的并不全是真的,那隻是一種可能性,但足以說明玄音仙子你斷案,憑借的不過是樸素的情感、直覺,卻無視法紀的真正意義是維護秩序,仙子須知,人的情感會随着環境與閱曆變化,你不過聽我一席話便動搖了,如果真的讓你來決定他人生死,那才真的是在草菅人命。”
“兆和!”周圍不禁議論紛紛,傳入玄音仙子耳中,令她羞臊難當,她覺得自己被人戲耍了,怒道:“那是因為你編造謊言欺騙于我!”
“是,我承認,但你又怎知所有内情,你做過調查嗎?況且她殘害了數以萬計的生靈是不争的事實。”
“你……你……你……”
“玄音仙子剛剛阻攔我立誓,不正是說明你知我所說的方法确實有效?此刻你又說不出其他方法,一味地在這裡煽動情緒,耽誤我等拯救蒼生,究竟意欲何為?”
“我……我……我沒有意圖……鴻嶺……”她茫然四顧,發現經兆和剛剛那麼一詐,輿論的天平已經徹徹底底傾向了另一邊,自己變得更加孤立無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