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話,我又是一陣氣血攻心的眩暈,明白了真兇已然浮出水面,早該想到了,除了那個人,還有誰敢欺負她?又有誰,能在欺負了她之後,還讓她保密?
連日的奔波勞碌讓我眼前直發黑,壓了半天才緩過來,腦袋脹脹的,聲音也有些發虛,話語不連貫:“是他,那個人,就是他,對不對?”
我真傻!她給我羽毛,我竟然沒覺得有異,就那麼心安理得地用了起來,也不動腦子好好想這件事?
綿綿這樣一個不愛操心的人,她怎麼可能一上來就懂得要獻祭羽毛?必然是有人教過她!
既然月塵師兄告訴她“微布”會在發送信息時吸收她的神力,那正常人想要幫我,會多發幾條信息,可綿綿卻直接拿着羽毛去找月塵師兄!
這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在這之前,她已經用這種方法幫過别人了!
而且那個人情況和我差不多,所以當她發現我面臨同樣的境遇,連想都不用想,立馬就知道該如何做,這其實是慣性下的反應!
我怎麼能這麼傻?!連這都看不出來!
綿綿不會說謊,但她還是強迫自己說:“不是的,不是他……”還要為那個人遮掩!我都沒說那個“他”是誰!我知道,她是心甘情願的,他們的事輪不到一個外人多管閑事,我都知道,可我還是想問:“為什麼?為什麼!”
她着急地說:“你别擔心我,我真的一點也不疼,你千萬不要去問他,真的不是他!雲筱!”越說越急,雙手死死抓着我胳膊,絕不肯放手,害怕地說:“不要去……不能讓他知道你發現了……你會有危險的……”
我隻覺得自己腦袋上又挨了一棍子,想要替她出頭,卻發現,自己才是讓人擔心的那一個。
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不要被情緒主宰,深呼吸……
冷靜下來之後,我恢複了一點判斷力。
也不知道自己生哪門子氣,我有什麼資格生氣?就好像我沒有薅綿綿的鳳凰毛一樣,怎麼?隻準我薅,就不準人家心上人薅了?這樣一看,我當時是搭了帝君的順風車,現在自己用不上了,才想掀桌踹鍋,我多大的臉去指責帝君?
聽綿綿的意思,羽毛真的不算什麼,但後面牽出的東西,卻可能要了我的命,這不難聯想,如果帝君需要鳳凰羽的獻祭來補給,那說明他的身體出了狀況,這的确是個足以震蕩六界的消息,知情者很可能會被滅口。
其實,我是相信帝君的,不然我也不會去找帝君自告奮勇,不管他有多渣,但必須承認,他對綿綿是極不同的,就像那句說爛了的話,喜歡是放縱,愛是克制。
他可能慢怠任何人,唯獨不會傷害她。我想,他接受綿綿的獻祭,是因為他此時能信得過的人,也隻有綿綿了。
消失的淩霄大殿……
窗前虛浮飄渺的人影……
久不理政……
這些曾被我視作是“鬧脾氣”的任性舉動,現在将它們串起來看,都指向一個呼之欲出的答案,而綿綿的鳳凰羽讓這一切都有了解釋。
每個人都有苦衷,都迫不得已,大勢不可擋,就連神仙也開始變得左右不了自己的命運了。
這樣的想法隻讓我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鳳子龍孫尚且如此,我又能做得了什麼?但我明白一點,帝君保護不了她,這的确不是三兩根羽毛的事,而是大難降至的前兆,如今的形勢晦暗難明,她必須離開天宮。
“好吧好吧,我什麼也沒看到。”
她的這塊傷看着很新,恐怕還在不斷地獻祭,而且牽連帝君的隐秘,又不能找人來為她醫治。
聽我不再鬧着要去找帝君分辯,她才試探地放開我,要與我拉勾,“那你也千萬不要和别人說……尤其是……”尤其是戰神,我拍拍她,示意剛剛那一頁已經翻篇了,問她說:“剛剛你不是說想你阿兄了嗎?你想不想見他?”
“唔……”提到鳳主,她瞬間就變回那個小女孩了,眼睛忽明忽暗,猶豫地說:“阿兄會抓我回去的,而且,我也怕他……”她很想見鳳主,但橫在他們之間的顧慮太多,她既擔憂鳳主的安危,又不想離開文淵帝君。
“怎麼會呢,雛鳥也總有離巢的一天,這段時間鳳主應該也想明白了,知道你并非一時沖動,說不定欣慰多過生氣,等過兩天找個由頭把他約到凡間,不會有危險的,我們躲起來,就隻是遠遠看上一眼,不讓他發現。”
“真的嗎!我能見到阿兄了?”
一颦一笑,皆令人心動,我好喜歡看她開心的樣子,“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說完這句脫口而出的謊話,再看這樣燦如晨曦的笑臉,心口忽地被堵住。
隻要将你交給鳳主,他一定不會再讓你回天宮,對不起了綿綿,看來我要替你做一回主了,别怪我,好麼?
睡到半夜,被人從床上踹下來,我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給她掖被子,心想睡在旁邊的要是帝君是不是也難逃厄運,帝君從地上醒來時,是不是也像我這樣,茫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還沒爬回去,我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再睜眼時已經快晌午了,才想起來今天要趕去紫宸宮述職,綿綿還沒醒,呼吸均勻,摸了摸她額頭,沒燒,大概隻是神力消耗過多,我把龍鱗放在她手裡,心想孟翊君那傻x也不是一無是處,當時應該拿那種刮魚鱗的刀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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