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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鴻嶺,以後……以後我們也沒機會見她了,是你對了,我錯了,我看錯了人。”她說得輕描淡寫,不以為然,人會随着環境變化,經此一事,玄音不再像原來那樣咋咋唬唬,她也不想再與我計較,和師傅鬧翻,已經耗光了她的能量,沒有餘力再管朋友的背叛了,一夜之間,女孩成長了,她看着我時,讓我覺得滄海桑田,恩怨盡消,像一對兒時的冤家到了暮年又重逢。
我解釋說南海之行并非一帆風順,但顧慮重重,也不想将她牽扯進來,所以許多事都沒法明言。
她笑了下,問我說:“南海……你見到滄瀾姜珩了嗎?”
隻有這一點她沒變,我遺憾地搖搖頭。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指指我,說:“長長了……”一個多月過去了,頭發都長出來了,在我以為她在指責我拖沓時,見她從辮子上解開一根發繩,遞向我:“給你,嫌礙事可以綁起來,别動不動就斷發……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你說的那句話,你說,如果當時也有人幫你,你該有多高興。”
“我越想就越覺得沒臉見你,在你也像她一樣遭受不公對待,被人說三道四之時,我沒能站出來維護你,其實我和那些人根本沒有分别……”
“就算覺得事情未必像他們說的那樣,也隻是在心裡想想,人心隔肚皮,況且又與我無關,萬一你不夠清白,我豈不是也要跟着挨罵,這樣想着,人就沉默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你真的是無辜的,最後自然會水落石出……”
“可是啊,都說清者自清,但當所有人都在誤解你,中傷你,惡意揣測你時,光是抵抗他們的攻擊就已經精疲力盡,哪裡還有心力去為自己開脫?”
“體驗過才知道它的可怕,他們用你說出口的話刺向你,那些話和你的本意相差十萬八千裡,可又确實是你說過的,你越說越錯,就像套在脖子上的繩子,越掙紮勒得越緊,到最後你就連呼吸都是錯的……”
“我想,如果一個人已經被剝奪了說話的權利,不管他是對是錯,我都應該站在他的那邊。對不起,如果時光倒回,我一定站你背後挺你,撕爛他們的嘴……”
我怔怔地從她手裡拿過發繩。
“現在她也死了,這麼一看,我好像鬧得沒什麼意義,當時我也不知我是怎麼了,就覺得她不該再受一次罪,她的人生已經很苦了……”
“他們都覺得我很可笑吧,明明和我沒什麼關系,沒人會相信我真是為了她……隻有你,我知道你是信我的,最終還是沒能保住她,你心裡也不好受吧?看開點,我們盡力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恨了……”
我對她笑笑,的确,當時在我衆多目的之中,我私心也是想要救她的,因為我覺得玄音說得對,其罪雖淩遲難誅,但也沒有讓她向畜生認錯的道理,一碼歸一碼。
“也許每個人都陷在自證的困境裡,很多話,都不必說,信你的人自然是信的……雲筱,我走了。”
兆和點了下頭示意,女孩身旁的刑獄官催促地推了她一把,略微有些粗暴,“喂!”鴻嶺紅了眼,撲過去,與對方撕扯起來,被教訓了一巴掌,屁股摔在地上,嘴裡罵罵咧咧的,也沒人管他的抗議。
“阿音,你看吧!早就和你說了那女人心機重!陶染一定是死在她手裡的!你就不信我……”
女孩哦哦地聽着,鴻嶺又說:“你都不聽我說話!你要是早聽我的!就不會硬拉我去什麼落成禮,給她壯聲勢!還非要讓我請兆和師兄一起!我要是不請兆和師兄,他們現在都不認識呢!哪會便宜她嫁入廣陵君門下!”
“兆和師兄原先可是極其看不上她的!你不知我請他的時候費了多大力氣!”
“那日蘭亭仙君也去了吧,蘭亭仙君什麼身份?少帝君都給肯賞臉,兆和上仙去不是很正常嗎?”玄音反駁他。
鴻嶺被噎了一下,那那那地說:“蘭亭仙君一向與人為善你又不是不知……反正……就是你不聽我的……喂!别推了!我不會自己走嗎!”
鴻嶺回頭罵了一句,無意間低頭看到了女孩的腳踝紅紅腫腫的,是被精鐵鐐铐磨的,下意識跪到地上用手捧起女孩一隻腳,調整膝蓋,讓她踩着,給她揉,心疼死了地說:“疼不疼?都說讓你不要穿裙子了,總是不愛穿鞋襪,你看都破了……”
絮絮叨叨的話,卻讓女孩哇地一聲哭出來,也跪下來,與男人抱在一起,雖然作為一個大老爺們來說,他那張嘴真的很煩人,但以後再也聽不到這樣喋喋不休的絮叨了。
接上了之前的“水漫金山”,這次是“千年等一回”,刑獄官感覺自己像個反派,也不再催促,給這對苦命鴛鴦一點時間。
回雲台幾乎是玄音仙子唯一的選擇,她并不是任性胡鬧,而是她清楚,如果她不回去,就再也沒人會管鴻嶺的死活……她救鴻嶺的方式隻能是将自己與鴻嶺綁定,不管是我還是青蓮君,想救就得兩個一起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