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壞老頭真八卦，我咳咳，提醒他看破不說破，說：“星君，小仙是問那一年凡間發生了什麼……”

“哦哦，對……”這老頭還是這麼壞。他整肅了一下面容，說那一年着實死了不少人，是屠城，死亡人數不少于十數萬，其實屠城并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沖進去見人就砍，而是一個變本加厲，逐漸喪失人性的過程，一般會持續個幾天，先搶金銀财寶，讓百姓互相揭發誰家藏有錢财，士兵就住在你家裡，淫樂妻女，你反抗便宰掉你，還有殺人比賽，就這樣，用不了幾天，城裡就沒有活人了。

可想而知城中亡靈的怨恨，數以萬計的百姓慘死，死前看着親人被侮辱被殺害……

可慘烈至此，卻沒有聚勢凝成盤龍陣。

不止這一樁屠城，規模不及它的，還有一次八萬人和五萬人的，除了屠城，坑殺戰俘也有一樁人數達到了八萬，人性之惡在曆史長河中展露得淋漓盡緻，我都好奇坑殺八萬人需要多少人，忙得過來嗎？

總之這些都沒有形成盤龍陣，所以他們說現在那個盤龍陣是三萬六千怨靈聚勢而成，其實有些站不住腳。

顔秀的那個盤龍陣，一定還有别的門道。

從司命星君的朗星閣出來，我正要張口，兆和便對我說：“我知道，你是想說盤龍陣與怨靈的數量無關。”

仿佛與我心有靈犀，說完，他還看了白玉真一眼。

我剛要張口，他又說：“但這也不能證明化成盤龍陣的便是堕仙的殘魂。”

我點點頭：“排除而已，但至少有這種可能性吧？既然怨靈達不到化陣的條件，那兆和上仙能否幫我查查以往盤龍陣都是如何形成的？”

“也許怨靈隻是條件之一，還有别的什麼，缺一不可。”我看他不說話，想他做事嚴謹，說：“你是不是想說你已經查過了？”

“不錯，”他的笑意藏在眼睛裡，又是一個默契的證明，“之前便查過，不過我叫人又整理了一下，方便你看。”

忽然之間，兆和慷慨無私得就像是吃錯藥了一般，冊子在天機閣，他的意思是叫我随他去取，“多謝兆和上仙，那……”瞥見白玉真的臉色，話一轉，說算了，頭疼得緊，“今日已多有打擾，小仙明日再去拜訪。”

***

第二天消息傳來，廣陵君大弟子兆和上仙與戰神座下的雲筱神君因一些問題，并不适合結為仙侶，故此婚約取消，與消息一同傳來了的，還有兆和挨訓的事。

也不知戰神是如何對廣陵君說的，總之給他氣得七竅生煙，廣陵君回去便把兆和叫了去，劈頭蓋臉一頓罵，說他胳膊肘外拐，“戰神說是你跟雲筱說你心中已另有所屬，還主動去求戰神解除婚約？怎麼？戰神是你師傅嗎？心裡話現在隻敢對戰神講了？”

廣陵君在氣頭上，兆和也不敢吭聲，安靜當出氣筒，但還是沒能令師傅息怒。

“廢物，沒用的東西，滾。”在兆和逃走前又叫住他：“去把雲筱叫來。”

廣陵君帶我來了藏經閣，閣内高千丈，一眼望不到頭，脖子仰得酸了，往裡走就像進了巨獸巢穴，他讓我把這些典籍案卷都整理出來，“全……全部嗎？”不光是工作量吓人，還毫無意義，相當于把磚從東頭搬到西頭，“神尊……我是做錯了什麼嗎？”跪下抓住他的衣袍，不能放他走，他一走，門一關，我在這暗無天日隻有燭火的巨大墓穴内，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就和被軟禁了一樣嗎？

“上神……神尊！求神尊明言……”

就在這時，聽到一把好聽的嗓音，“你們在此做什麼？”文淵帝君？我忙松開手，放開廣陵君的衣擺，揉揉眼睛，真的是文淵帝君！

男人笑吟吟地說他來找一本曲譜，“給青蓮君。”說得意味深長，廣陵君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微微朝男人點了下頭，張口卻是問句：“青蓮君去找你了？”

“也沒告狀，就是發發牢騷，你也是的……”算是默認。

上神們不便在小輩面前論是非，點到為止，帝君沒把話說完，隻是單手釋放光輝，将偌大的藏經閣照亮，手指在虛空一點，一枚印章便從天際由遠及近地飄來他手中，在落入他掌心之際，化為一本曲譜，被帝君身上的光輝薄薄地包裹着，說：“喏，你自己給青蓮君送去吧。”

送曲譜是托詞，實則是态度，這我也能看出來。

廣陵君無動于衷，帝君哄他：“去吧，當年他也不是有意的。”聽話音，似這樁恩怨還牽扯往事，男人手擡了半天，廣陵君這才收下，不情不願。

帝君又與他說了幾句話，加了信号屏蔽，我聽不清。

“雲筱？愣着做什麼？”帝君臨走前又想起了什麼，叫我說：“還想在這裡煩擾廣陵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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