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兆和上仙解釋說關我那天,我的臉便是這樣,蘭亭呵呵一笑,善解人意道:“小仙懂得,自然與雲台無關。”
“………”兆和明知對方不信,卻也不好再解釋。
“把這身衣裳換了去,登不得大雅之堂,讓上神看了像什麼話?”我忙應下,按照少帝君的吩咐做,他請兆和在外面稍等,兩人向屋外走,蘭亭笑說:“上仙别往心裡去,好看是好看的,就是不合時宜而已。”
沒人送,牢獄裡面哪來的舞姬服?蘭亭人精一個,也不戳破,單說賠罪,話語暧昧,若有所指,解釋權卻在他,兆和上仙縱使難堪,也駁無可駁,隻得說:“仙君言重,雲台之事,帝君能過問,仙君自然也能。”
“小仙來得唐突,沒有按以往規矩,提前一日知會雲台,沒壞了上仙什麼事吧?”
“仙君指什麼事?”說到這裡,兆和也不慣着,冷聲怼了回去,蘭亭打了個哈哈,轉而說起其他。
從蘭亭的反應來看,顯然是對雲台的作風有所了解,我忽然意識到,胡麗說的那個女人不是孤例,這很可能是雲台的傳統藝能,雲台之人如此行事,監守自盜,誘‘奸女囚,沒人管嗎?
我在路上問他到底怎麼回事,“與你無關的事,你最好不要好奇。”難道這是天宮默許給雲台的福利嗎,他看我一臉的苦大仇深,說:“又沒有落到你頭上,你擔心什麼?懷疑兆和嗎?他不是那樣的人,也不用費那個事,你别自作多情了。”
為了壓根沒有發生的事,與執法上仙交惡,實在不智,蘭亭這番開解,也算是指點我,不管有沒有,都應當作沒有,這隻能是一筆糊塗賬了,塵封進記憶裡,永不再提起。
原來我真的被關在雲台,不是什麼鎖妖塔。
“你連自己關在哪裡都不知道嗎?兆和帶你進來時沒與你說?”這都是些正規流程,沒必要隐瞞,兆和上仙也的确說了,倒像是我自己疑神疑鬼,蘭亭戲谑地笑笑,說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所有人都要害你不成?
“可是……關在我旁邊的都是妖,我就以為是鎖妖塔……”
現在我也反應過來了,誰說雲台就不能關押妖怪了?蘭亭神情露出一絲古怪,說:“這裡隻關了你一個人,何來旁邊?”
聽他說完,我汗毛乍立,跑回去看,将“長生燈”照在牆壁上,發現兩旁都是封死的,偌大的半弧形獄所裡,隻有我那一扇門,蘭亭說:“原先好像是有别的房間。”
他回頭問跟在後面的兆和上仙,确認就這一件房,“具體如何我也不知,得問人。”兆和再怎麼事無巨細,也照顧不到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
“怎麼了嗎?”
我問他們原先是不是有個美人被關在這裡,天天喊自己情郎的名字,蘭亭與兆和對望一眼,兆和說有這樣一個人,她已經死了,我問他:“那勾引她的那個人你們揪出來了嗎?”
“是神官、獄卒還是仙君?”
可她說的那個名字是編造的,查無此人,最後隻能不了了之,“有的女囚企圖減刑,有時會無中生,誣告審訊過自己的神官,總之就是攀咬一切能攀咬的,我們也很難查證……”說到這裡時,兆和瞥了我一眼。
這樣的事屢見不鮮,兆和他們偏還記得,是因為故事的主角是個絕世美人。
蘭亭說:“我也還有印象,記得她叫作……葉娘。”
腦袋嗡地一下,刹時空白一片。
兆和附和:“九尾狐妖,好像是被族人放逐了。”
一隻三尾狐妖,一隻六尾狐妖……合起來便是九尾!
葉娘,胡麗……她們是同一個人嗎?
“聽說她那間牢房的牆上都沾着她帶血的皮肉,也不知究竟是撞了幾百幾千次,才終于咽了氣。”
葉娘是将自己活活撞死的,血肉模糊,我明白自己可能是遇到鬼了,說:“她如此決絕,将自己化作厲鬼,一定是恨透了那個混蛋!要找他報仇!”
那個畜生至今可能還逍遙法外!甚至在對别人下手!
蘭亭卻搖搖頭,說:“狐族溫柔,她不會恨人。”我瞪向他,為什麼不會?憑什麼不會?更有甚者,你們明知道那些人專挑這樣隻會傷害自己的女孩下手,為什麼你們都不管!
“要不要恨人是她的自由,她可以不恨,但仙君不該替她說不恨,你對她的期待正是害她的人希望看到的。”
我矛頭亂指,蘭亭笑了笑,說:“恨人有什麼趣?她自由了,何必在那人身上浪費時間,說不定她的魂魄還留在這裡,偶爾見到與她當初一樣傻的小姑娘,便會幫上一幫。”
恨人有什麼趣?這句話莫名擊中了我,蘭亭見我呆愣住,從我身邊走過。
别的尚可忍耐,隻是這無聊,真能把人逼瘋——剛剛好像又聽到了“胡麗”的聲音,我回過頭去,那裡黑黢黢的,什麼都沒有,“胡麗”是她幻想出來的拯救者嗎?
現在我也不知她哪句真哪句假,就連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見過這個人,都是個謎,也許隻是我做夢夢見的。“姐,别玩我了。”默默在心裡告饒,最後一次。
蘭亭其實也沒說錯,從她身上,我感覺不到恨,她要的是一份真情,然而那個人的心早已一文不值,即便是揪出他,将他千刀萬剮,也不可能實現她的心願,所以她的冤屈根本無處伸張,背叛她的,是那個本就不存在的、被人編織出的美夢,是她始終相信人與人之間有跨越一切的愛。
更重要的是,她依然想要幫我,即便經曆了人性之惡,仍保留着愛人的能力,關心與她一樣的人,不想她們踩坑,她之于我,也許就像“胡麗”之于“葉娘”,隻可惜,我命好,遇到她,而世上卻沒有一個“胡麗”。
等我跟上去,蘭亭說:“有人判了你百年監‘禁,不過又有人救了你。”我問那位好心的大德是誰,他假笑道:“是你啊,雲筱神君,了不起啊,人家用莫須有的罪名套住你,你便犯了個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罪,來給自己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