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搞不懂他!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我們是假成親,逢場作戲!就算他真想娶我,我也不可能嫁啊,我還得給陶染守寡呢!這些我都明明白白地講了,連騙帶哄都用上了,他還擰着勁‘不願’!‘我不願’!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特别有骨氣?這三個字,我現在是聽了就想打人!」
「他說他不願!不願個屁!占了便宜還不願意,傻死他算了!你知道我為什麼跟你說,我有把握能說服他嗎?因為這種逢場作戲的事,他又不是頭一次做!一回生二回熟,上回在小狐主面前,他不也說他愛慕我,承認跟我定了親,硬是把那狐狸氣走了?怎麼現在又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虧我還以為他是個不迂腐的!」
「難道真像别人說的那樣?不談婚論嫁,男人嘴甜得很,什麼海誓山盟、柔情蜜意,張口就來。一到見真章,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氣話氣話!你要是能添個把發出去的消息追回來的法術就好了!算了,當我悶壞了發牢騷吧。其實祖父的态度已經松動了不少,他答應婚禮從簡,我再磨一磨,玉真又有傷,祖父與帝君心疼他,說不準就免了拜禮。這已經是我定下的底線了,連讓他出席自己的婚禮都不需要,喂到嘴裡的誠意,難道還不夠嗎?」
「可奈何白玉真那個狗東西連讨價還價的餘地都不給,油鹽不進!聽說文淵帝君勸他時,他也是這副樣子,竟然說‘沒得商量’!他怎麼能這樣跟帝君說話?火神和萬靈主也對他很有意見。雲筱,玉真他本就是個凡仙……」
讀到這裡,哪能還不懂她的意思。白玉真固執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上神已經開始對他不滿,而他又沒什麼出身。這些信寫得飛揚跋扈,看似罵得兇,可琅瑛做得那些事,是真的在為白玉真争,為他折騰,反倒襯得白玉真不知好歹,彥平上神本就心疼小孫女倒貼,師尊又瞎了眼睛,不好說在帝君心中還剩多少份量,若他們都放棄他,怎麼辦……
不能再逃避了,逃避可恥也沒有卵用,我想了想,下了某種決心,毫不猶豫地給白玉真寫了信,怕他真的看不到,我将信息設定成自動朗讀。
「明日卯時,雲筱約玉真師尊在此論劍。」
***
呃,我沒懷孕?緊皺眉頭,是操作失敗了嗎?我憂愁地看向戰神,第一次失敗了,那我豈不是要受苦兩次?不知為何,戰神反而笑了,他說:“在你心裡為師就這般神通廣大,神胎想移給誰便移給誰?”
“啊?弟子是真的以為師傅能做到啊!”
我問他到底能不能?戰神态度模棱兩可,我幽怨地瞟他:“所以師傅你是耍着我玩的嗎?你怎麼能這樣,我都當真了!你知道這對女孩子來說是多麼大的犧牲嗎!”
果然不能成,我就知道,這厮雖然偶爾也天馬行空,思維發散,但領兵打仗的人調用千軍萬馬,往往心思最為缜密,戰神看似不羁,其實非常謹慎,怎麼可能真的突發奇想?沒看貪狼星君那過激反應嗎,就差撞柱死谏了。神胎在東娥肚子裡,至少此刻還是無虞的,但要是在轉移過程中出了岔子,那可真是血本無歸,還是自己得瑟沒的。
而且,我懷疑,神胎壓根不能轉移。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器官移植我總知道吧,就算真能轉移,那我旁邊是不是應該躺着懷着孕的東娥神女?不然我移什麼呢?
……事情翻篇了,反正戰神說什麼就是什麼,哼,我一點也不生氣,他說:“生氣了?現在可還害怕孟翊君?”
那個王八蛋往我識海裡扔垃圾,害我生了心魔,我真恨不得咬死他,但我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師傅審神女那日,特地将我喚去,是不是因為早就知道我身上有龍鱗?”
“滴血認親”那日,銀練親自來天光一閣要人,将我帶回紫宸宮。他不知道我從墨憐身上薅下來一枚龍鱗,但他依然笃定我懷有龍鱗,那隻能說明,他早就知道墨憐嵌了一枚龍鱗在我識海裡。
而銀練那日想要的龍鱗,其實是我識海裡的那枚!
也就是說,不用非得等到現在,他其實早就可以幫我取出那枚龍鱗。
龍鱗埋在我的識海裡,讓我的識海像短路的主闆,滋滋漏電,無法正常運轉,雖然不緻命,但不論哪位專家會診,給出的建議,肯定都是越早取出越好……
如果我那日沒有掏出另一枚薅來的龍鱗……
是不是我的“病”早就可以痊愈……
“本尊不知。”可能他聽出了我語氣中的埋怨,解釋說他并非故意見我受苦。本尊,聽聽,他還不高興了,八成是嫌我貪得無厭、吹毛求疵,他都幫我解決問題了,遲到總比不到好,我不感謝他,居然還鬧脾氣。
他說:“還是廣陵君,他見你步入陣法後,舉止失常,好似極其恐懼孟翊君,靜心訣亦無法助你恢複心智,發現端倪後,他又幾番驗證,确認無誤,才将此事告知我,龍鱗隐藏于他人識海之中,了無痕迹,你是識海的主人,你都不知,我如何能知曉?”
“……所以師傅的意思是,這是廣陵君發現的?”
“不錯,你不必謝我,你該謝的是廣陵君。如若不是廣陵君見微知著,明察秋毫,我也找不出害你陡生心魔的禍根。”戰神話中若有所指,“廣陵君救你一命,可你卻多番不敬于廣陵君,出言不遜,乃至以怨報德,曲解神尊良苦用意。幸而廣陵君寬容慈愛,講究真憑實據,不會因子虛烏有的罪名懲治一個小仙,亦不會對人妄加揣測,你該如何做,不必本尊多言吧。”
敲打我嗎?他的話不就是那意思嗎,人家菩薩心腸,我卻還懷疑人家,我真該死啊。
“……雲筱感激師傅救命之恩,這一點不會變,即便有廣陵君從旁提點,也是師傅幫我取出了膽結石一樣的龍鱗,還我健康。弟子明白,自己糊塗,冤枉了廣陵君,弟子慚愧,若日後再胡言亂語,就不配再侍奉在師傅左右,甘願貶作凡人,再入輪回。”回去當凡人我也不去天光一閣,别想給我塞過去!
“起來吧。”
我站起身,又馬上拱手說:“弟子還有一事不明,望師傅解惑。”
他嗯了一聲,我對廣陵君充滿敵意,不是憑他幾句話可以化解的。戰神也許不是完全沒有懷疑,他罵我,說明我沒懷疑到點子上,創造不出價值,反倒會将自己置于險境。
“師傅說南海不日将派使團來天宮,可是确有其事?”
“不錯。”
“那……孟翊君,可在使團之中?”
天底下沒有免費的醫療,如果我沒猜錯,戰神肯“醫治”我,是要用我了。
負責接待南海使團的人選,估計大佬們已經商量好了,就算我不是第一選擇,也肯定在候選名單上。
而銀練選在南海要來人的時點将龍鱗清除,其用意就有些耐人尋味了。說到底,我的“病”不傳染,隻影響我自己,即便放着不管,也完全可以勝任接待南海使團的工作,畢竟我“病”了那麼久也沒人管。
除非……孟翊君就在此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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