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何卓在沈一同面前的辯白,其實已經引起了沈一同的注意,沈一同本想再接着查下去,但看到宋玄清與楊靜慈情若母子,且此時關乎于楊靜慈一個女子的清譽,不便于公開查探,沈一同便暫時按下,打算暗中探查。
何卓早年間被人欺侮,上山之後勤學苦練,雖他為人有幾分輕浮,但沈一同也沒有對他有何偏見,又因為何卓在人情世故一途能将方壺門上下安排得當,是以沈一同一直沒有怎麼管過他。
但那日何卓做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出乎沈一同的意料,宋玄清是何卓的師父,有着管教何卓的責任,所以沈一同想讓宋玄清好好徹查這件事。
沈一同便找上了宋玄清,誰知宋玄清恰好也來找了沈一同。
宋玄清見到沈一同便開門見山地說:“我想收沈昭為徒。”
宋玄清這句話說得平靜,卻讓聽的人心中一驚。
饒是沈一同這種每臨大事必有靜氣之人,也在聽到宋玄清的話之後,他驚得面色微變,他詫異地看着宋玄清,忍不住問道:“宋長老怎會想着收昭昭為徒?”
其實沈一同想問得更直白一點,宋玄清看着并不喜歡沈昭,此番收沈昭為徒,難道是想要做什麼嗎?
宋玄清看到了沈一同困惑的表情,冷笑一聲:“你難道覺得我是在公報私仇麼?”
沈一同被說中了心事,表情有些尴尬。
沈一同解釋道:“昭昭是三清的女兒,她自幼流落在外,沒人管束,現下來到方壺山,我自是有管教她的義務,幸好她自己争氣,即使年紀尚幼,也明事理……”
宋玄清贊同地點點頭:“對,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我一開始的确不喜歡沈昭,你也知道的,我到現在對于她父母的事情還是無法釋懷,我們是玄門正宗,本就與魔族之人勢不兩立,沈昭這樣的半人半魔之子,我真的很擔心她走上她娘的老路,這都是我們不能預料的。”
宋玄清講得有些激動,面色也有些微微泛紅,她聲音大了一些:“難道你就想眼睜睜地看着沈昭變成一個大魔頭麼?”
沈一同的表情也凝重了起來,但他語氣還是略微和緩:“昭昭不會變成大魔頭的,她是沈家的人,我清楚她的脾性,況且她現下還小,隻要我們加以引導,讓她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就什麼也不會發生了。”
宋玄清難得沒有反駁,因為那日沈昭雖然被構陷得身差點失去性命,但還是原諒與她素不相識的楊靜慈宋玄清不免對沈昭有了新的看法。因為宋玄清與楊靜慈感情十分深厚,所以她知道那日的楊靜慈必定是有苦衷,必定不是楊靜慈做的事,但沈昭卻也能原宥她,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做事卻頗有俠客的風範,讓宋玄清暗自佩服。
隻是那日之事對楊靜慈清譽有損,實在不便當衆查探,所以讓沈昭吃了這個啞巴虧,宋玄清作為長輩,也要還沈昭的這個情,隻是宋玄清的性子,本就是這般,不會輕易朝别人說個謝字,那日她朝沈昭道謝,已是十分感謝沈昭了,隻是沈昭不了解宋玄清的性格,還以為她隻是想盡快把這件事情翻篇。宋玄清想到這裡,對着沈一同道:“沈昭的确是可造之材,所以我才願收她為徒,我們認識這麼久,你也知道我的性格,如若是我完全憎惡之人,我連她的面也不願意見,遑論做我的徒弟。”
沈一同此時才是震驚地看着宋玄清,難怪之前師父總說宋玄清雖然看着古闆,但在大義上看得分明,原是沈一同自己對于沈昭太過關切,認為自己對她有愧,所以才這般看宋玄清,沈一同不免為自己對宋玄清先前的看法暗暗有些羞愧,他輕咳一聲道:“多謝宋長老,是我狹隘了,但昭昭心思細,她跟着你,難免會多想……”
宋玄清冷笑着看着沈一同:“師父先前總說你優柔寡斷,現在難道不是麼?你看看沈岚,在你自己手下被嬌縱得成什麼樣子,你還放心沈昭接着這樣麼?”
沈一同想到沈岚,不禁暗暗搖頭,之前雲長錦就太過嬌慣沈岚,導緻沈岚現在雖然修行一途無大差錯,但還是經不起什麼大事,還是一副小姑娘的做派,但沈一同一看到沈岚那副天真的模樣,卻總也狠不下心腸,是以沈岚現在這樣,他也毫無辦法。
沈昭是他三弟的女兒,本就到這般年歲才将她尋回,沈一同心裡就有愧,他擔心自己又将沈昭給教養得不盡如人意,那又該如何,他如何對得起他三弟,又如何對得起被他尋回來的沈昭。
沈一同有些苦惱,他不知道沈昭該如何,但現下還有另一個問題,他問道:“先不說這個,難道你那日就信了靜慈的說辭麼?你了解靜慈的性子,她這般沉穩,怎會因為自己的原因,就讓昭昭去呢?”
宋玄清點點頭:“我自是不信,所以我有個法子,正好可以試一試。”
沈一同奇道:“宋長老不妨直言。”
宋玄清回想起何卓那日的模樣,便道:“那日無論是誰害的沈昭,分明是想将沈昭置于死地,如果他那日沒有得手,後面勢必會再動手,如果我們先按兵不動,那人總有一日會露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