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起唇角,輕輕轉動手中竹傘,揚聲對已然潛入人形蟲族陰影裡的劍術家說:
“兄長,那邊就歸你了哦?”
……
趁柯卡塔還在語氣激昂地侃侃而談,謝琅抓緊時間翻看花道家發來的照片。
山林裡樹木高大,遮擋恒星的光輝,林下一片昏暗,讓她分不清此刻首都星的天色如何。
但看樣子應當還是白日,沒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她揮手讓機甲再在身前凝出一道防護盾,才專心緻志地低下頭放大畫面,皺眉看着那些朝着同一方向行進的人。
花道家随圖附上了自己所在的坐标,按方向推算,應當就是朝她現在身處的地下基地來的。
不過,隻有上百“人”嗎……
這與她認知中的、喜歡帶着所有子裔一同上陣的母蟲有所不同。
太少了,也太離奇了。
何況它們中間間隔距離又很遠,是聯邦人都難以保持的完美社交距離——人與人之間相隔五米以上。
子蟲比母蟲更愛“抱團取暖”,恨不得能與同一蟲群的子蟲“長”在一起。
與其說這是隻有幾百隻蟲子的蟲群,不如說……
這是一群響應蟲母奎特召喚、随時能喚來更多子蟲的母蟲。
柯卡塔拖延時間,果然也是為了這個。
他想把這些母蟲召到身邊,先把她啃成骨頭架子嗎?
或許不止骨頭架子。
謝琅心想。
有些蟲群連金屬都算在食譜内,說不準連骨頭都不給她留。
她餘光瞥到一點亮色,很迅速地擡起頭來。
……唔,是伊洛拉的信号。
她分析完了?
一份分析報告适時傳入她的光腦,全息屏幕在謝琅面前展開,一張全身掃描圖像首先映入她眼簾。
……很好,看不明白。
讓她一個芯子裡更熟悉遠古時代科技的人來研究這份報告還是太超過了。
謝琅艱難地往下滑動,從部分能看懂的簡要段落裡得出結論:
這些能夠以人類面貌潛入人群當中的蟲族基因之中,共同具有人與蟲族的基因片段,隻是蟲族的基因占了60%,人類的基因隻剩下40%。
……它們擁有兩個大腦,一個是人形的,一個是蟲身上的,比之人類大腦要縮小好幾百倍。而外在的皮囊死去,它們還有機會撕開人身,重新以最稚嫩的模樣現于人前,就像是剛撕開卵鞘的幼蟲。
謝琅心下一片寒冷,像是凍結了幾萬年的冰。
她還盼望着,看看能否救下一些人,就像她那時想救下西奈津一樣。
——可是不行。
這種所謂的“共生”其實就是被蟲族侵占軀體,其過程是全然不可逆的,因為原本作為人的意識已被蟲族盡數吞沒。
它們隻會記得為母蟲而戰、為蟲母奎特而戰。
而她現在甚至不清楚謝鳴玉等人的研究對這一類的蟲族是否有效:
見鬼,那研究是針對原生形态的蟲族的!
謝琅恨恨地想要召回光腦,思量一瞬,還是将報告轉給勾陳一份,托祂立刻在星網上公布。
何須靠她一個人思考呢,讓研究院剩下的那幫研究員,還有更廣闊星系之中的科研人員,一起來看這些東西怎麼解決。
是直接全部殺了,還是留一部分研究?
【蟲母奎特在通過次聲波波段傳遞信息。】
冰藍色的字迹攀上面甲内側,尾字留下鲸魚一樣的印記。
【祂沒有被柯卡塔的意志壓下去?】
謝琅皺眉反問。
【沒有。】勾陳利用數據細絲在她眼前寫道,【祂畢竟也是智慧生物,也有自己的打算。】
機甲“流星”沒有次聲波檢測器,謝琅隻能看勾陳傳來的波段圖像。
的确,附近的蟲族次聲波活躍程度比一般情況下要高上很多。
為什麼我沒有察覺到身體不适?謝琅蹙眉細想。
難道是祂隻是為了隐秘的傳遞信息,而非攻擊?
她問勾陳:【您能破譯這段信息嗎?】
【判定:當前破譯概率為0.00001%。】
【很遺憾,不能。】冰藍字迹滑出一道山脊似的起伏,【聯邦人未朝此類方向努力過,我無法創設出這種功能。】
【另:我不能過多插手,幫你發送報告已經是我能做的極限。】
聯邦天河級超算仿生人撥動數據,極輕極緩地問她,像是要把整個天河聯邦未來的命運放置到謝琅的手中:
【告訴我,來自另一個時空的“謝鳴玉”。】
【你接下來,想要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