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扶風心裡并沒有自己表現出來那麼自信。
她敢冒這個險的倚仗是自己遠超同齡人水平的操作水平,也相信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的瞬間判斷力,但是說到底,冒險就是冒險,就算是她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逃出爆炸範圍。
但是作為隊長,作為左翼,她很清楚,不論何時自己都不能表現出動搖。
她曾經那些得來不易的勝利,在旁人眼裡,包括在自己隊友眼裡,或許都會覺得是她勝券在握,所以才能步步為營奠定勝局,實則隻有她自己知道,在每一場冒險之前,她都做不到百分百确保成功。
她隻是個追逐勝利的賭徒。
現在,她祈願上天能夠留給她一絲好運。
黑色的業火邊戰邊退,以賀新阙的眼光不難發現,比起剛開上機甲的時候,現在她已經顯得有些吃力,本該做到十分的動作隻能勉力做到八分,擋不住的炮火從防禦的間隙鑽進去,在業火的表殼上留下道道焦痕。
其實這完全不是扶風有意示弱,而是她的情況也真的差不多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如果這一擊不能給自己争取一些喘息的餘地,那她接下來恐怕就真的危險了。
她收起了威力較大,消耗也更多的大火力炮管,這個操作看得賀新阙勾了勾唇角。她還在小心地想着節省能源的問題,難道是想接着和他纏鬥下去不成?
也不看看自己還有幾分餘力,真是天真到有些可愛的程度。
毫不在意地轉向躲過她射來的子彈,賀新阙抽出機甲自帶的冷兵器,一個加速猛然逼近了業火。
——這種程度的火力,他都懶得再浪費能源了。
子彈打在長刀的合金表面,劃過一道道火光。風雷移動的速度太快,扶風隻來得及堪堪拔出自己的佩刀,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住了風雷的直刺。
同時起了節省能源念頭的兩人終于轉向了近身戰。
說是近身戰,實際上機甲的武器庫也不是沒有可以用的熱武器,但是距離太近瞄準難度飙升,就算是他們也很難保證會命中,所以兩人都沒有動用,隻是用各自的冷兵器交鋒着。
相比于遠距離交火,實際上近身戰對扶風來說更占優勢,如果是以往,她會很高興這樣的發展的,可是現在她卻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咋舌。
距離太近,到時候想要脫出爆炸範圍的難度就更大了。
賀新阙敏銳地察覺出了面前的機甲想要拉開距離的想法,當然不可能放任她後退,像條纏人的蛇一般緊随在她身前,攻勢密不透風,讓扶風很難分出其他的心思。
論起機甲近戰,她打過這麼多比賽裡,最難對付的絕對是賀新阙。
是不是最強尚不好說,但是賀新阙最麻煩的地方在于,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對手輕易達到目的,不管有什麼意圖,他都能第一時間跟上并阻撓,可謂是相當煩人。
更可怕的是,他也有着足夠的實力,能夠确實做到這一點。
兩柄同樣材質的利刃交錯劃過,火星迸濺到機甲眼前,使得屏幕前的畫面閃爍了一瞬。
業火翻身後退,還沒在地面上站定,風雷的攻擊已至眼前,她隻來得及擡手抵擋,另一手試探性地舉起槍口,卻被風雷一腳踢了出去,槍口倒轉,子彈飛向天空,轉眼不見了蹤影。
業火幹脆收了槍,同時一個翻身,手肘朝着風雷的膝關節處狠狠撞下去,然而背後卻傳來巨大的力道。她動作失穩,手肘最終落在地上,背後的風聲已經極為靠近,她隻好就勢直接躺倒在地,然後一個翻滾避開了緊随其後插進地面的刀刃。
步步緊逼,相當纏人……
在扶風這麼評價賀新阙的時候,賀新阙也在這麼想她。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的近戰風格有些相像,最大的區别在于扶風動作的連貫性更勝于賀新阙,看上去更加流暢一些,而賀新阙的動作難度則高于扶風,乍一看像在炫技。
從表面根本看不出相似的兩人,在交手後沒多久就感到了對方與自己相像的特質。
賀新阙的動作似乎更有力了起來,扶風招架時隻覺得越來越艱難。
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區區A級的左翼竟會給他這種驚喜。
他是打得興奮了,但是扶風卻完全沒辦法感同身受。
盡管艱難,她好歹也在動作間将兩人的位置引到了目标處,但是卻遲遲等不到合适的時機。
真的好煩啊賀新阙!
隊伍通訊裡已經傳來了黎晝的聲音。在她之外,也已經有其他隊員與敵人展開了遭遇戰,而且也有機甲被相繼發現。
不能再耽誤了,無論如何她都得在這裡削弱風雷。
扶風狠了狠心,咬牙後退。
賀新阙的眼中閃過一道流光。
太莽撞了,這麼着急和他拉開距離,隻會将機會留給敵人。在扶風動作之間,她甚至無法将駕駛艙的弱點保護周全,那狹窄到難以發覺的一點破綻,落在賀新阙眼裡卻像是黑夜裡的燈光一樣顯眼。
他暫時沒有弄明白為什麼扶風會突然做出這麼不理智的應對,但是刻在骨子裡的反應卻讓他沒有半點猶豫,右手的合金長刀不作停頓地刺向正前方,劍尖如靈蛇一般繞過扶風的防禦,朝着駕駛艙的位置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