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為何如此有病》
文/桃花安
别靠近我,别注視我,别對我好奇。
你不知道你在凝視深淵。——改自穆戈《瘋人說》
* * *
“你們這是綁架!”
通體漆黑的防彈級專車内,夏夢與導師王向屹面對面有些局促地坐着。
車裡其實很寬敞,氣氛卻有點凝固。
因為此時他們師徒倆的左右身側,各坐了兩名身材魁梧的黑西裝墨鏡男,跟四座小山似的把他們困在座椅中間。
這些人從頭到尾一言未發,闆着棺材臉、高冷地維持着綁架的恐怖氛圍,很有職業道德。
夏夢聽着師父罵罵咧咧地抱怨着。
而她作為一個倒黴被捎帶上的炮灰,隻能繼續保持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人設。
誰能想得到,人生如此峰回路轉。
上午她跟着導師剛參加完一場精神醫學相關的論壇會議,倆人前腳才剛跨出會議中心的大門,後腳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醒來就到了這輛高速移動的車上。
不知道要駛向哪裡。
也不知道這些人的目的是什麼。
或許,他們是想綁了她師父,讓師母提巨款來贖人?
不對啊。
憑她師父那兩袖清風的做派,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腰纏萬貫的。
打劫打到她師父頭上,這些人是眼神不好,還是業務不熟練?
或許他們是看中了她師父的業務能力,想借他的本事幹點什麼違法勾當?
這倒是挺有可能。
她師父好歹也算是心理學界大拿,首都這邊的精神醫學領域的領航人物。
……隻是不知道究竟想讓他做點什麼。
讓他給什麼大人物催眠,以套取國家機密?
還是給什麼頂級富豪洗腦,來獲取财富密碼?
啊,想想就令她激動!
她即将要親眼見證好萊塢大片級的精彩大場面了!
“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也許是被王向屹吵得實在受不了了,其中一人冷酷地吐出一句。
聞言,王向屹冷笑了一聲。
夏夢瞥瞥師父,心想自己是不是該提醒一下他老人家:
這幾個人兩側西裝腋下鼓鼓囊囊,大概率都配了槍,他一介文弱書生徒手跟他們硬剛,怕是要吃虧。
王向屹朝他們怒道:“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不就是黑塔嗎?黑塔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黑塔?
夏夢擡起視線。
黑塔,這兩個字似乎從來隻存在于街頭巷尾的傳聞中。
傳說人類社會裡存在着一類稀有的特殊人種,他們被稱作是哨兵和向導。
哨向人類因染色體變異而出現了覺醒的能力。
覺醒期通常在十二歲到十八歲之間。
在覺醒期之前,他們與普通人類基本沒有區别。
覺醒之後,他們體内的部分基因編碼會産生異變重組。
覺醒為哨兵的人會逐漸擁有遠超常人的敏銳五感,以及發達強健的身體素質;
而覺醒為向導的人則會誕生出強大而穩定的精神力,以安撫哨兵們因為強烈的感官刺激而産生的暴躁情緒和負面狀态。
王向屹口中的“黑塔”就是負責管理哨兵和向導的特殊機構。
黑塔平時極少出現在官方新聞亦或是社會八卦裡,因此普通人對黑塔的了解少之又少,充滿了神秘感。
墨鏡男一闆一眼道:“涉及黑塔機密,請你們配合。”
這麼說,算是承認了他們的來曆。
也成功将王向屹的罵罵咧咧堵了回去。
真的是黑塔。
夏夢遺憾地歎了口氣。
原來沒有什麼國家機密,也不是什麼财富密碼。可惜了。
掌管所有哨向人類的黑塔,找上他們這兩個普通人,能幹什麼?想幹什麼?
真有大事也輪不到找他們。
她調整了下坐姿,換了個舒服松弛的姿勢。
然後從懷裡摸出抱了一路的保溫杯。
杯蓋一旋,“嘭”的一聲空氣脆響,随即清新的茶香伴着熱氣騰騰地冒了出來。
車内幾人頓時看了過來。
夏夢旁若無人地倒轉杯蓋倒了杯茶,先是自己喝了一口,随即才想起什麼來,擡眸朝王向屹笑嘻嘻問道:“師父,喝茶嗎?”
王向屹:“…………喝。”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
尋常人被綁架了,還是被“那個黑塔”綁架了,絕不可能是這樣的反應。
王向屹有些怅然地看着她,真不知道她是心大還是膽肥。
他有時候真覺得,自己大約是上輩子忘了積德,這輩子才攤上夏夢這麼個冤種徒弟。
别人家的徒弟,勤奮好學,孜孜不倦,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幹得比驢多;
他家這位,自由散漫,嬉皮笑臉,上課永遠左耳進右耳出,考試永遠低空飛過,幹活永遠抓不到人。
熱茶入喉,溫熱醇厚的茶香沿着喉嚨順下去,将王向屹的不悅也撫平了七八分。
車子平穩地行駛着,絲毫不受幹擾,沒一會兒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流暢停下後,車門向外自動打開。
外頭微涼的風灌進來,瞬間沖散了車内凝重滞澀的空氣。
夏夢起身下車,擡頭向前看去。
入眼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黑色巨塔。
方尖塔塔身呈四方柱形,上窄下寬的線條筆直延伸向天空,頂端倏地收攏成尖頂,特殊材質的牆面吸收了所有的外部光線,令這座黑塔看起來就像是一柄靜默的指向蒼穹的黑色巨劍。
這裡大約是首都郊區,周圍沒有什麼其他建築。
黑塔就這麼孤零零地立在這裡,就像是一柄豎在荒原上的巨劍,封印着腳下的大地。
黑塔的大門前,已經有人等候在那裡了。
為首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身上穿着與墨鏡男人相似的西裝,更類似于某種制服,左胸口佩戴着一枚銀黑色的劍型徽章,跟西裝男們胸口的一模一樣。
先前夏夢一直不明白那徽章代表什麼,此時親眼看到黑塔才明白,徽章上的黑劍其實就是黑塔。
而王向屹顯然是知道的。
他甚至還認識那個中年人。
在那個人迎上來之前,王向屹已經率先沒好氣地開炮了:“你丫是土匪頭子嗎?事先預約一下我又不會拒絕,偏要搞綁架那一套幹什麼?”
中年人看起來氣質平和,溫文爾雅。
他微笑着接下了王向屹的抱怨,溫和回答道:“王院長這麼忙,想等你抽出時間,恐怕得等到一周後了。事情緊急,來不及跟你預約了。沒辦法隻能用點特殊手段插個隊。”
王向屹哼了兩聲,低聲咕哝了一句:“周扒皮!”
他的音量很低,幾乎是含在嘴裡罵的。
理論上隻有跟在他側後方的夏夢才聽得到,她聞聲擡眸,隻見那人坦然一笑,笑納了這個嘲諷十足的綽号。
夏夢眨了下眼。
隔着十幾米的距離,他居然也能聽得這麼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