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審判庭的樓層并不高。
審理樊雪案件的審判庭位于第十六層。
黎晝直接沿着玻璃外牆内側的龍骨跳上來,翻過第十六層的玻璃圍欄,輕巧落地。
恰到好處地正好落在周啟面前。
成功把樓上的人也驚得目瞪口呆。
周啟正在欄杆邊打電話,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們,下意識道:“你們這是……”
夏夢氣喘籲籲地扶着黎晝的肩膀,從他懷裡下來。
“……沒事,就是、趕時間,所以、采取了點、特殊措施。”
明明跳上來的人是他,她卻一副看起來比他更累的樣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還沒站定,她雙腳就忽地一軟,差點軟倒在地。
黎晝動作很快,非常熟練地又撈了她的手臂一把,幫她站穩了。
夏夢的情況看起來很不好,冷汗如雨下,臉色慘白如紙。
周啟疑惑地看了黎晝一眼,一時間有些搞不懂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
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麼認識的?他對她做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啊?!
竟然把小姑娘折騰成這樣!
但他禮貌的沒有多問,注意力回到夏夢的身上。
他上前一步,扶住夏夢另外一側手臂:“你沒事吧?”
夏夢額上全是冷汗,頭重腳輕,眼冒金星,仿佛有好幾朵煙花同時在眼前炸開。
她此時看周啟都是重影的。
真是離了大譜了。
她平時不是身體倍兒棒嗎?
不就發個燒,怎麼感覺她快燒得人都要傻了。
不行!
她今天是來辦正事的!
樊雪還指望着她來替她沉冤昭雪呢!
她強撐着吐出一句:“我、我沒事,發燒而已,正事、要緊——”
周啟欲言又止。
他怎麼覺得,她這症狀看起來恐怕不僅僅是發熱那麼簡單。
她該不會是……
周啟擔憂道:“小夏,要不你還是先去醫療中心——”
話還沒說完,夏夢已然眼前一黑,身體一軟,徹底暈過去了。
黎晝及時伸手一撈,将她穩穩打橫抱起來。
周啟看向黎晝,詢問道:“她這情況是不是……”
黎晝淡定一點頭:“大概是要覺醒了。醫療中心在哪?”
周啟指指樓下,轉頭吩咐助理:“8樓。你帶他們過去,找向導中心的白主任負責。”
小助理趕緊點頭:“是!”
……
夏夢感覺自己被拖進了夢境的深處。
夢境裡光怪陸離,迷離而混亂。
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拖着她往下掉,無數破碎的畫面裡探出一雙雙黑色的觸手,争先恐後地伸向她,撕扯着她,想将她拉進一個個怪誕的地獄。
她的身體仿佛燃燒着一團火。
從雙腳一路燒到心髒,再沿着主動脈燒向大腦。
夏夢覺得自己的意識都快被燒化了。
直到某一刻,手心裡突然冒出一絲絲的冰爽的涼意。
如同水流,一點點沿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所過之處,澆滅的火,撫平了她體内灼熱的燥意。
不知怎麼的,這一刻,她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王向屹的聲音。
“小夏,不要輕易跨進那個世界。”
“那裡或許比你想象中更危險,更恐怖。”
夏夢驟然睜開眼,猛然深呼吸。
眼前是一片白到晃眼的天花闆。
她睜大眼睛聚焦,很快,眼前就探出了一顆腦袋。
是黎晝的臉。
他垂眸看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醒了?能聽到我說話嗎?”
夏夢遲緩地點點頭。
嗓子幹得如同刀割,她完全說不出話來,隻能用眼神比劃、回應。
她偏頭看了一眼,手上正打着點滴。
輸液瓶裡是淡藍色的不知名液體,她後知後覺地想,她剛才在夢裡感受到的涼爽氣息,大概就來自于它吧。
夏夢疑惑地盯着輸液瓶。
但……這顔色是什麼鬼?
黑塔用的抗生素,顔色都這麼古怪的嗎?
還是說他們特殊人類用的藥物跟咱普通人不一樣?
那她在這兒輸液會不會輸出什麼後遺症啊?
大約是人剛蘇醒,她腦子裡亂七八糟冒出許多不着調的古怪念頭。
她動了動身體,動動手指,動動脖子。
仿佛是在确認自己的身體零件一個個是不是還在原位。
二十多年來她這回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病來如山倒,倒得如此猝不及防。
嘶……
等等。
她是不是忘了什麼要緊事?
她怎麼記得自己再倒下之前,似乎正急着趕去什麼地方來着?
啊!
“不好!庭審!”
夏夢猛然坐起來。
然而身體條件沒跟上腦子的轉速,一坐起來,夏夢立刻就感覺到一陣頭昏眼花,眼前發黑。
黎晝在旁問:“我要不要幫你聯系家裡人?”
夏夢卻顧不上那些了。
她猛地一把抓住黎晝,飛快問道:“樊雪怎麼樣了!?”
黎晝無奈地瞅着她。
剛醒過來就忙着關心别人的事,這人就不知道先關心關心自己的身體嗎?
“你不先問問自己怎麼了嗎?”
“我怎麼了?”夏夢渾然不在意,“不就是發了個燒嗎?小毛病,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
說着她就要掀開被子下床。
黎晝沒攔她,他默默地說:“什麼發燒啊,你覺醒了。”
夏夢一時間沒聽懂。
她頓了一下,眼神中冒出一個問号:“什麼?”
覺醒?
什麼東西?
黎晝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重複:“你,覺醒了。”
夏夢:“……”
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