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場裡，向邱剛把車停穩，桑塔就打開了車門，車門大開，桑塔身子往車外挪了些。

“我沒和胡淞說這件事。”

“為什麼要一個人承擔痛苦呢。”

看了一眼桑塔，向邱也把自己這邊的車門打開了，“愛原本就是兩個人的事情。”

“因為覺得自己可以承受，不希望他遭到那種無端的謾罵和歧視，也不想他因為這件事和家裡人鬧僵。”

桑塔的聲音淡淡的，他一開始就沒想過告訴胡淞。

想起自己之前的遭遇，桑塔有些失神的摩挲着手指，隻是現在往深了一層想，桑塔又覺得自己虛僞。

“後來更多的卻是害怕。我當時不太能接受這件事情會導緻的最壞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向邱呢喃了一句，“是害怕他會選擇離開你嗎？”

“我一直很想要一份長久不變的愛。”

桑塔歎了口氣。他本以為自己是可以接受有點瑕疵的愛的，哪怕這點瑕疵在慢慢變大，他依舊覺得自己可以接受。

向邱沉默着不說話，眼神落在桑塔身上，無奈又心疼。

感受到向邱的目光，桑塔偏頭笑了笑，他始終堅定不移的想要一份那樣的愛，無論這個想法在别人看來有多天真。

“再後來三月份的時候，我發現胡淞在相親。”

說是三月份，桑塔自己也不清楚是三月份還是更早。

“……”

聽着桑塔一句帶過的事情，向邱心裡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

誰他媽有對象還去相親，這不是純渣子嘛。

“也忍了嗎？”

沉聲問出了口，向邱卻一點兒也不想聽見桑塔的回答。

“嗯。”

桑塔點了點頭，手肘撐在主副駕中間，托起了自己的下颌，“很痛苦，可是又舍不得。”

向邱車上很幹淨，什麼挂件擺飾都沒有。桑塔一眼就看到了對面的牆壁上，空蕩。

“我沒說，胡淞以為我沒發現，我們的關系好像一直都很好。”

…

這他媽到底有什麼好舍不得的。

看了看桑塔，向邱卻沒能問出口，他不是他們感情的主角，他隻是聽他叙述的旁觀者。桑塔說舍不得，他就沒資格問有什麼好舍不得的。

…

“7月4号那天早上，我們吵架了。”

“我忍不住問胡淞，問他說愛我的時候，會不會愧疚。胡淞說我變了，他說不知道我在想什麼，說我變得冷漠，說我不像以前一樣愛他。”

“他沒有回答我。”

低頭扯着手上的倒刺，桑塔話裡多了一些自責。

“下午…我接到阿奶走了的消息。我回來的時候，喪事已經在辦了。沒有人告訴我，阿奶的身體不好了。”

提起楊英，桑塔的眼裡滿是愧疚。

手上的倒刺反複撕扯不下，桑塔卻不在意，“其實是我沒回來，也沒照顧好阿奶。說好了要帶阿奶一起離開，最後離開的人卻隻有我自己。”

“不怪你。”

看着落寞無比的桑塔，向邱輕輕拍了拍桑塔的腦袋，“她很愛你。”

“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越覺愧疚。

“後面在這裡發生的事情你都有在，那天我匆忙回了北桉…”

桑塔的話說到這就停了，向邱看着桑塔的時候，桑塔正好回眸看了他一眼。

眼波流轉，愛意如絲。

桑塔卻移開了視線。

“我和胡淞提了分手。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車庫裡昏暗又安靜，桑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向邱說這麼多。

他明明是來歸還畫紙，來和小木道别的。

忽然間說了一句“想見他”，情緒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

手上的倒刺被撕扯下。

桑塔盯着指上迅速冒出來的小血珠，伸手抹去了血珠。

“我不愛胡淞了。”

無聲的一滴淚伴随着話音落下，桑塔閉了閉眼，過往的一切就從眼前消失。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愛就不愛了。”

伸手揩去桑塔眼角的淚，向邱笑了笑。

撞進向邱溫柔的眼眸裡，桑塔愣了片刻，他沒想到自己會流淚，也沒想到向邱會就這樣一直聽着自己說話。

向邱的話仿佛是在告訴他，愛和不愛一個人，其實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一定會遇見一份長久不變的愛。”

向邱說出口的話認真。

桑塔眼眶裡的淚水決堤。

淚落到向邱手上，向邱隻是輕輕的擦去他臉上的淚。

小貓哭的時候和醉的時候一樣，惹人愛又惹人心疼。

“我還沒有完全從這些情感裡抽離出來，包括那段我付出過時間和真心，期望得到回報的感情裡抽離。”

桑塔小聲說的話像是解釋，又像是氣氛到了，他剛好随口說出來的話。

向邱不知道是哪種，隻是他又多了解了一點關于桑塔的事情。

伸手揉了揉桑塔的腦袋，向邱說了一句“我知道”。

桑塔移開視線不再說話。向邱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他不想和小木說再見了。

……

“哇！小桑！”

剛拉開門，小木一眼看見廚房裡的桑塔，就像泥鳅一樣從向邱懷裡滑出去，“哒哒哒”的跑到桑塔身邊，一把抱住了桑塔的腿。

“我好想你哦。”

眨巴眨巴眼睛，小木在桑塔腿上蹭了蹭，滿足的吸了口氣，“小桑身上還是香香的。”

心領神會的笑了笑，桑塔關了火後蹲在小木面前，捏了捏他的鼻子。

“餓了嗎？”

“小桑今天也包了餃子嗎？”

眼神亮晶晶的望着桑塔，小木喜歡的情緒完全表露在臉上，小桑總算是回家來啦。

“上次的餃子味道我都還記得！”

“沒有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