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又暧昧的氣氛從昨晚一直持續到現在。桑塔走在前面的時候,向邱就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
早上桑塔剛醒,就瞥見了從卧室出來的向邱,一時沒想好怎麼和向邱打招呼,桑塔索性閉了眼,假裝自己沒醒。
誰知道向邱突然拐了個彎,“踢踏踢踏”走路聲賊大的到了他這邊。
“讓我猜一猜你醒了沒。”
“……”
頭頂的光線被擋住了一些,桑塔内心很是無語,卻依舊緊閉着眼一動不動。
“當然是沒醒啦,眼睛都沒睜開呢。”
看着桑塔不自覺抽動的嘴角,向邱勾起嘴角笑了笑,語氣悠悠,“小貓要是醒了,肯定會和我打招呼,肯定不會假裝沒看見我,更不可能會裝睡的。”
“……”
向邱陰陽怪氣的話一說出口,桑塔就知道自己睜眼的時候大概是被向邱看見了。
見桑塔剛想醒來,向邱果斷下手蒙住了桑塔的眼睛。
他本來隻是想悄悄的去衛生間上個廁所,然後再回卧室的,誰知道桑塔這小子,明明醒了看見他了,還裝睡。
這不就讓他逮住機會了?
小貓越不想見他,他越來勁兒,越想逗弄小貓一番。
“哦,我親愛的王子~”
不知道向邱突然發什麼瘋,一下蒙住自己的眼睛,一下又捧住了自己的下颌,桑塔緊張得眼睫毛都顫動了好幾下,隻是想着這個時候睜眼會更尴尬,桑塔就決定裝睡到底。
知道桑塔不會醒來了,向邱半跪了下去,“就讓我吻醒你吧。”
“?!”
桑塔腦海裡頓時警鈴大作,知道繼續裝睡根本沒用,桑塔趕緊睜開眼,想一把推開向邱。
沒推動。
四目相對。
桑塔一時無語,隻知道自己的手還撐在向邱胸上,并且被他握住了。
“哦~”
看着愣愣的桑塔,向邱執着他的手就往自己臉上貼,“我親愛的王子,是我真誠的表達喚醒了裝睡的你嗎?”
“滾啊。”
聽着向邱毫不掩飾的打趣,桑塔一腳踹開向邱,飛快地沖進了衛生間。
看了眼關上的衛生間門,向邱理了理衣角,慢悠悠起身走了過去。
靠在衛生間門邊敲了敲,向邱臉上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報告親愛的王子,我要憋不住了,想上廁所。”
“王子不批準。”
“哈哈哈,行,王子不批準我就不上了。”
聽見門外向邱的笑聲,桑塔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己真的是腦抽了,竟然說出了這種話。
“王子,要是我求求你呢?”
“怎麼求?”
看着還在門外等待的向邱,桑塔拉開門,斜靠在門框上,擋住了向邱進來的路。
“不是說了我不批準,你就不上嗎?”
勉強找回了對話的主動權和自己的形象,桑塔看着向邱,鐵了心要捉弄他已回。
“那我可就冒犯了。”
“怎麼…”
桑塔話還沒說完,就被向邱一下抱了起來。
望着慌忙勾住自己脖子的桑塔,向邱嘴邊揚起一抹笑意,“算命的先生說了,我上輩子是土匪。”
“你這麼漂亮,自然是天上來的小仙,按先生算的命,我可扛過你好幾回。”
向邱話語剛落,桑塔就被扔回了沙發。
“嘶。”
倒吸一口涼氣,桑塔因為扯到傷口,沒忍住蜷了起來。
“怎麼了?”
聽到聲響的向邱急忙轉過身來,伸手擦了一下桑塔額頭的汗珠,望着桑塔的目光滿是焦急,“我摔着你了?”
“沒有。”
“我看看哪兒受傷了。”
說話間,向邱伸手就去掀桑塔的衣服。
“别。”
按住向邱的手背,桑塔偏了偏頭,他不想讓向邱看見,也不想讓向邱知道。
“别這樣。”
明明已經過了十幾天,傷口還是會隐隐作痛,每次桑塔想要邁出下一步的時候,總覺得泛起疼意的傷口在阻止他,告訴他,有些人是擺脫不了的。
“真的?”
有些懷疑的往桑塔跟前湊了些,向邱的手掌又覆上了桑塔的額頭,“不騙人?”
“嗯。”
不想讓向邱繼續擔心,也不想和向邱說有關胡淞的事情,桑塔主動握住了向邱的手腕,“我知道算命的還說了什麼。”
“嗯?”
輕輕的眨了眨眼,桑塔嘴邊勾起一絲笑意,手指攀上向邱的手心,五指下握,桑塔扣住了向邱的手。
“天定良緣。”
桑塔話音剛落,原本占據主導地位的向邱臉紅又心跳,瞬間就像夾着尾巴飛快逃走的哈巴狗,隻留了一陣風給桑塔。
……
原來是純情小狗。
回頭看了一眼不遠不近的跟在自己身後的向邱,桑塔有些矛盾的想着。
雖然他真的很喜歡慢慢來的感情,可是,偶爾一次的放縱又何嘗不可呢。
隻是回頭又望着向邱真誠的雙眼時,桑塔便覺得自己真的是糊塗了。
竟然想和向邱來一場快速戀愛。
大概是之前和胡淞的感情在後來漸漸趨于平淡,最後也沒能有個像樣的結局,以至于桑塔現在有了這種想法。
真要認真起來,自己大概也是接受不了很快在一起,然後接吻、上床的戲碼。
更重要的是…總覺得和向邱走不到最後呢。
…
“想什麼呢?”
見桑塔在門邊站定,遲遲不進去,向邱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桑塔身邊,歪頭湊到了他眼前,“和我一起住很為難嗎?”
“沒有。”
亂七八糟的思緒被打斷,桑塔搖了搖頭。早上臨出門的時候,向邱突然說讓他搬過去一起住,幫他一起照顧小孩。
桑塔當時沒表态,隻說先回來。向邱也就一路跟了過來,說桑塔要是答應了,他剛好能順手把桑塔的行李帶過去。
…
家裡的大門輕輕一下就被推開。
桑塔往樓上望了一眼,二樓窗戶上去年貼的窗花還在。
“你昨天才回來的?”
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沒問桑塔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向邱随口問了句,視線落到了牆邊。
“都爛了,也沒個人打理一下。”
院子裡楊英種的一排小蔥幹枯腐爛在盆裡,向邱有些可惜的摘去了發黃的蔥葉,隻是剩下的也沒多少好的。
眼神落到那些楊英生前種的蔬菜上,桑塔移開視線,自顧自的上了二樓。
房子是桑塔爺爺留下來的,一共有三層,隻裝修了一樓和二樓,三樓一直沒裝修,擺了一些過時的家具和雜物。
見桑塔自己走了進去,向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唉。”
…
二樓的客廳很寬敞,過了樓梯拐角就能看見擺在窗邊的麻将機和煙灰缸。
桑輝死了以後,二樓的東西很少被移動,一切都保持着桑塔小時候記憶裡的樣子。
望見麻将機的瞬間,桑塔一下記起了被麻将砸到頭出血的那晚。
明明什麼都沒做錯,也隻是說了一句“那我死好了”。
偏偏被砸得頭破血流,還要下跪認錯。
收回看着麻将機的視線,桑塔擡腳踏進客廳,推開了右側對樓梯口的房間,那是桑輝和高芳的婚房。
桑塔的房間在他們正對面,隻是桑塔不經常回來,也不願意住在這房裡,所以對面的房間一直空着。
送阿奶出殡的那天,桑塔短暫的在這房間裡待了幾個小時。
說不出來的窒息。
…
淺看了一眼窗戶上的易拉罐,桑塔将易拉罐扔進了垃圾桶。
窗戶沒鎖,易拉罐是空的。
有人進來過。
但沒被翻過。
淡定地彎腰從啤酒箱裡拿了罐啤酒,桑塔推開窗戶,看了眼還在樓下澆水的向邱,拉開了啤酒的拉環。
拉環攥在手心裡,桑塔靠在窗戶上,小呷了一口啤酒。
楊英在的時候,盆裡的小蔥、大蒜、韭菜總是一茬接一茬的長,又一茬接一茬的送給鄰居。
冰箱裡的凍肉、凍魚也一直很多,多到桑塔後來買了冰櫃寄回家,冰櫃也被塞得很滿。
快遞回來的營養品是放了過期的,那些楊英留着等他的東西是過期發黴扔了的。
老伴早早的走了以後,偌大的房裡隻有楊英一個人住,隻有桑塔回來時,楊英才會高高興興的割上一茬韭菜,炒上一盤雞蛋,再炖上一些好肉吃。
人老了以後,吃飯什麼的也就不講究了。反正是一個人吃飯,随便對付一口也差不多。
阿奶在的時候,桑塔聽見這話總覺愧疚,人死了以後,才發覺自己隻是嘴上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