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愛嗎？
…
“是愛。”
似乎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向邱偏了偏頭，腦袋輕輕撞了一下桑塔的額頭，“晚點回家給你煮面。”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餘光瞥見桑塔動容的神色，向邱歪了歪頭，嘴邊噙上一抹笑意，“要是一會兒我醉了，能帶我們回家嗎？”
知道向邱話裡的“我們”包括了兩個小孩，桑塔低頭摸了摸何願的後腦勺，“嗯。”
…
“向老師。”
兩人的一舉一動悉數落進眼裡，桑朝剛和李曼妮碰完杯坐下去，桑昀就朝向邱舉起了酒杯。
“和我喝一杯嗎？”
“可以。”
知道桑昀對桑塔有點意思，向邱也不慫，舉起酒杯就幹了。
“沒想到向老師這麼爽朗。”
桑昀嘴上誇一句，手下又倒滿了一杯，“今天我和阿曼回來商量婚事，向老師過來也算是沾了點喜氣，敬我一杯不過分吧？”
“這有什麼過分的。”
了然的笑了一下，向邱站起身拿過桑塔的酒杯和空着的杯子，一連倒了三杯，“這一杯敬昀哥你喜事将近，希望你和曼姐恩愛到白頭。”
“這一杯敬桑叔和劉姨，感謝你們挂念着我這麼個小輩，能讓我來參加你們的家宴。”
一口氣喝完第二杯白酒，向邱拿着酒杯，轉看向身邊的人，淡然一笑，“這最後一杯，敬小桑。”
擡眸望向對面看好戲的桑昀，桑塔拿過向邱手裡的酒杯，倒滿。
“哥。”
“我祝你和曼姐百年好合。”
到嘴的酒杯被人拿走，桑塔甩了甩手上的酒漬，隻是道：“不礙事。”
“是嗎？”
桑昀的疑問在桌上響起。
桑塔拿過向邱嘴邊還剩一口的白酒，利落喝掉剩下的酒，反手将酒杯倒扣在桌上。
與桑昀的視線對上，桑塔應了一聲，“嗯，真心的。”
桑昀盯着桑塔不說話。
氣氛一時有些微妙。
李曼妮望着臉色陰郁的桑昀，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你注意點兒。”
“那你和哥喝一杯。”
臉上忽然揚起笑意，桑昀擡手倒滿面前的空杯，也是一連喝了三杯。
舉起手裡的空杯朝桑塔示意自己喝完了，桑昀慢悠悠的又倒了杯白酒。
“昀哥今天回來商量結婚的事情，這個面子不能不給，隻是小桑身體抱恙，我替他陪你喝。”
沒等桑塔開口拒絕，向邱直接拎起酒瓶，将瓶裡剩下的白酒一飲而盡。
“夠了嗎？”
視線交彙，向邱完全不虛，“不夠再來？”
“這兩死孩子，拼什麼酒啊。”
一巴掌拍到桑昀胳膊上，劉娟連連擺手示意向邱趕緊坐下，“你快坐下吃幾口菜緩緩。”
劉娟話音還沒落，桑塔就夾了一筷子菜放到向邱碗裡。
“吃。”
“生氣了？”
見桑塔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向邱乖乖挨着他坐下，往嘴裡塞了口菜，嚼吧嚼吧企圖蓋掉嘴裡的酒味。
桑塔不應聲，給旁邊何願的碗裡添了些菜。
歪頭靠在桑塔肩上，向邱緩了片刻，“我想着一次喝完就不用來回勸了。”
他一連喝了好些酒，該說的話也說了，桑昀再想為難他，估計也找不到什麼話再勸。
“沒生氣，隻是覺得沒必要喝這麼多，對你身體不好。”
掃了眼在交談的桑昀和李曼妮，向邱輕輕搖了搖頭，“有必要。”
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桑塔隻是讓向邱給小木夾些能吃的菜。
伸手摸了摸桑塔的腦袋，向邱給他空着的碗裡添了些菜。
“啧，你們？”
兩人這一來二去的小動作不斷，桑朝也就看出了些苗頭。
“好小子！”
指着向邱和桑塔兩人笑了笑，桑朝舉起酒杯，意圖不言而喻。
向邱微皺着眉頭，猶豫着要不要澄清兩人關系的時候，桑朝直接把酒杯推到了他面前。
“這下我可就放心了。”
桑朝這話一說，無疑坐實了在桑朝眼裡，他和桑塔已經在一起了事實。
那這酒，他喝，還是不喝？
向邱扭頭看向桑塔，眼尾微微上揚，“你放心嗎？”
桑塔仰了仰頭，在思考桑朝話裡的放心。
見桑塔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向邱施施然一笑，也就喝了那杯白酒。
大概是因為桑朝并沒有表現出過分的譴責和不好的态度，桑朝倒來的酒，向邱都好脾氣的一并喝了下去。
“再來一杯，再來一杯，小桑可是我們家裡人啊。”
見向邱二話不說就幹了，桑朝一時酒意上頭，直接上手給向邱倒滿了三杯。
聽着桑朝這話，向邱也不含糊，微微抿了抿嘴，将三杯白酒一飲而盡。
隻是向邱酒杯剛放下，桑朝又倒滿了三杯，“小桑父母走得早，這些年，全憑他奶奶帶他長大…按理來說，這些酒你都不應該敬我，應該敬他奶奶。”
“小桑這個孩子苦，爹不疼娘不愛的。往後你們兩要是真能走到一塊兒去，小桑這輩子也算值了…”
一旁的劉娟和李曼妮正聊得融洽，桑昀因為有事要處理，去了二樓還沒回來，隻有桑塔一直在關注着喝酒的兩人。
也不知道桑朝是真的醉了還是怎麼了，說話開始牛頭不對馬嘴，勸酒的行為也越發過分。
“大伯。”
見桑朝喋喋不休，勢必要讓向邱喝了那三杯白酒，桑塔拿過酒瓶當即倒滿了酒杯，“我敬您一杯，陳年舊事就别提了，也别再勸向邱，他今天喝得夠多了。”
不等桑朝應聲，桑塔按住桌下向邱的手，端起桑朝倒滿的三杯白酒一飲而盡，語氣并不是很好，“我這輩子值不值，不看别人，也不關别人的事兒。”
“你這孩子！”
眼看着桑塔賭氣般的将三杯白酒全喝了下去，桑朝一時沒攔住，既擔心又氣惱。
擔心桑塔喝太急會吐，卻又氣惱桑塔油鹽不進，一點好話也聽不進去，“大伯又不是這個意思，我本意是想小邱知道你不容易，能待你更好些。哪怕這些事你不愛聽，可它就是事實，那事實擺在這，大伯隻是說一說，也沒有惡意啊。”
桑朝這一番話說下來，倒顯得桑塔不對了。
桑塔握着還沒放下的酒杯，心裡對大人的厭惡瞬間被勾了起來，隻是念着桑朝是長輩，李曼妮也在，桑塔也隻是默默聽着，沒有表現出過多的不滿，也沒有搭腔。
“小桑啊，大伯都和你說了，做人要圓滑一點，不要太冷漠，也要懂得接受别人的善意，隻有接受别人的善意，出門在外才有朋友…”
似乎是已經習慣了桑朝說的這些話，桑塔眼皮都不帶翻一下的。
“桑叔。”
桑塔聽習慣了還好，向邱聽着這些很久沒聽過的荒唐話，眉毛都擰在了一起。
“我看你真是酒喝蒙了！”
這邊向邱剛叫了桑朝要反駁他的時候，恰巧劉娟扭頭擰了一把桑朝的胳膊，“說些什麼胡話！”
劉娟這使了勁的一擰，桑朝疼得龇牙咧嘴，半晌沒再說話。
轉看向桑塔，劉娟動了動嘴，好一會兒也沒開口。
知道劉娟想和自己說什麼，桑塔也不想鬧得太難看，半轉身子，夾了菜就往向邱碗裡放。
“吃點菜壓壓。”
和桑朝他們喝了不少酒，向邱雖然酒意不上臉，但是整個人身上聞着就是一股濃烈的酒味，像被泡在酒壇子裡一般。
劉娟也是個極有眼色的人，趕緊起身把向邱面前的酒和酒杯都撤了下去，打着哈哈，“你桑叔喝多了，别和他一般見識啊。”
“知道小昀和曼妮要結婚了，他高興，早上悄摸喝了不少酒，見你們兩這般好，他更高興，又喝了不少酒…所以說…”
“大伯母。”
劉娟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桑塔也順台階下來，語氣平緩了些，“您坐回去吃飯吧。”
“哎好好，那你們自己吃啊。”
“我都是為了他好嘛。”
瞥了眼好像因為自己不太高興的桑塔，桑朝嘟囔了一句，依舊沒覺得自己說錯了。
“說多了！”
繞道桑朝身後，劉娟不動聲色的拍了一下桑朝，坐回座位上簡直是恨鐵不成鋼，這讓酒給鬧的。
沒注意桑朝和劉娟兩人的小動作，桑塔看了眼還在吃飯的兩個小孩，伸手試了試向邱額頭的溫度。
“難受嗎？”
桑塔一開口，向邱就靠倒在了桑塔肩上。
搖了搖頭，向邱望着桌上的飯菜，心好像被巨石壓住了一般，“你呢。”
“還好。”
“這裡難受嗎？”
手指點了點桑塔的心口，向邱扯起一抹笑意。
伸手握住桑塔桌下的手，下巴抵在他肩上，向邱望着桑塔平淡的神色，輕聲呢喃了幾句，“菜你不愛吃，他們也拿你當客人。桑叔勸酒的時候，我還高興，高興他們在意你。”
“所以我提醒你不想喝就拒絕大伯的時候，你沒有拒絕？”
垂眸望着向邱，桑塔輕輕捏了捏他的手背。
向邱點了點頭，桑朝話裡話外都在說他會給桑塔撐腰，桑塔是他們家的人。
這酒他怎麼能不喝呢。
桑塔笑了笑，心上泛起一絲暖意。
他本來就知道桑朝一家再怎麼好，也不可能面面俱到真把自己當家人，加上他本身對誰都有疏離感，所以桑塔也就沒有什麼太多的期望，更何況今天這飯也不是為了他準備的。
“我不在意這些。”
“我在意。”
向邱話說得認真，桑塔笑了笑，輕聲道：“等小孩吃好，我們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