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邱這一問，桑塔腦海裡倒是冒出了一些些回憶來。
“去年嗎？”
看着向邱不安的眼神，桑塔的思緒開始飄遠。
……
每到過年那段時間，桑塔都會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無家可歸的人。
…
北桉的春節沒有煙火，桑塔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看着投影儀上剛開始的春晚，冷清。
叮—
「A一顆淞子：餃子吃了嗎？」
桑塔看着投影儀上方彈出來的消息，半晌才拿起手機簡單回了句。
「嗯。剛吃完。」
「A一顆淞子：我今天不回來了。」
「A一顆淞子：轉賬5200。」
「A一顆淞子：除夕快樂，老婆。」
不斷彈出的消息擾亂了桑塔甯靜的心緒，明知道還是一樣的消息，桑塔卻還是會抱有一絲期待。
期待今年會不一樣。
…
許是桑塔一直沒回消息，胡淞的消息在半個小時後又彈了出來。
「A一顆淞子：明天新年，要回家嗎？」
「A一顆淞子：轉賬5000。」
「A一顆淞子：幫我和家裡人問好。」
沒等桑塔先回消息，胡淞那邊似乎已經認定了桑塔要回去。
畢竟，過年都是和家人在一起。
「嗯。」
「除夕快樂。」
屈指敲下文字發送，桑塔關了投影儀，手機也再沒有來信顯示。
看了眼桌上冷掉的餃子，桑塔垂了垂眼眸，套了鞋就往外走去。
街道上，寂寥無人。
桑塔漫無目的的遊走着。
北桉城真的很大，大到他在這裡好幾年了，都沒覺得有家的感覺。
招手攔停一輛出租車，桑塔從高鐵站坐車回到了朝陽村。
輕車熟路的走到桑朝家附近，桑塔望着在門前放煙花的小孩，望着那道稍顯佝偻的身影，心裡泛起一絲絲暖意。
“快來快來。”
小孩撞進阿奶懷裡，煙花升空，“砰”的一聲在夜空上炸開來。
“過年啦！”
“媽，新年快樂，長命百歲。”
低頭望了一眼阿奶，桑塔轉身回到了鎮上。
朝陽下雪了。
雨雪紛紛，由小變大。
桑塔躲進臨時搭起的棚子裡喝了口酒。眼看着一片片雪落到地上，化為一灘泥水，最後什麼也沒了，桑塔手上的酒就越喝越多。
冷冽的風灌進脖頸，桑塔卻不覺得冷，隻覺得腦袋暈暈的，什麼煩心事都想不起來了。
“走走走，這誰啊，大過年的，打哪兒來的醉鬼。”
迷迷糊糊間，頭頂的大棚被人拆走，一片雪花落到臉上，桑塔眯着眼笑了笑。
“我是桑塔！”
沒有人。
沒有人會在意他是誰。
年年如此，隻有他。
又灌了口酒，桑塔一腳踢開身邊的酒瓶子，七倒八歪的又走了出去。
……
“想不起來很多。”
思緒回籠，桑塔搖了搖頭，他隻記得自己喝醉了，再醒來的時候就在旅館裡，因為沒什麼損失，他當天就回了北桉，也就将這件事忘了。
向邱指了指自己的臉，問桑塔，“對我有印象嗎？”
“你把我送去了旅館？”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向邱重重地點了下頭，“嗯。”
“我們…”
抿了抿嘴，桑塔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把人辦了。
桑塔本就懷疑昨天做的夢是真的，也打算今天去旅館問一下，看能不能把事情還原，也好給小狗一個交代，隻是被胡淞的消息一攪和，桑塔就沒了心情。
現在向邱忽然提起這些…
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補償向邱，桑塔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有些發痛，就抽身下了車。
“……”
一直注視着桑塔表情的向邱見桑塔的表情始終沒放松過，本就惴惴不安，現在桑塔又下了車，向邱的心也是瞬間沉了下去。
…
在路邊緩了一會兒，也理清了一些事實，桑塔擡眼看向那張車子，車内的人看不清，後視鏡模糊的映着他自己的臉。
沉思片刻，桑塔擡腳走過去，上了車。
“去接小孩吧，我們在這停留太久了。”
“小貓…”
看着去而複返的桑塔，向邱有些失語。
“如果是你和我去的旅館，其實也還好。”
系好安全帶，桑塔笑了笑，“我想不起來我們在旅館裡發生了什麼，摟摟抱抱沒少，但至少，我們應該沒有發生性關系。”
見向邱沒反駁，桑塔伸手揉了揉向邱的頭發，握住了他的手，“好像是我占了你便宜，你在意這個事情，我現在不知道要怎麼補償你。”
“你不生氣，不怪我嗎？”
“怪你什麼？”
眼見小狗的眼尾又紅了起來，桑塔捏捏他的手，放柔了語調，“我那天醉得厲害，要是被别人帶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而且我和胡淞已經分手了，再糾結誰先有不潔的行為，也沒有什麼意義。”
“可是…”
“别可是了。”
伸手捂住小狗的嘴巴，桑塔臉上始終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不想聽小狗的愧疚話語。
“他們都說你冷漠，我也這樣覺得。”
伸手拉開桑塔的手，向邱望着桑塔的臉，視線落到他頭發上，一顆心又酸又脹，“可你比誰都熱忱。”
偏頭笑了笑，桑塔沒反駁。
……
還沒開進趙玉娜家，桑塔遠遠的就看見了蹲在牆角的小木與何願。
“噓！”
向邱兩人剛打開車門下車，小木就回頭朝他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飛快的轉了回去。
“幹嘛呢？”
向邱走到小木身後，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那個，那個。”
小木伸手摸了摸屁股，說道：“那個漂亮阿姨來找娜娜老師了。”
“哪個漂亮阿姨？”
向邱往出探了一下頭，先看見了李曼妮的臉，随後是趙玉娜的背影。
“？”
回頭拍了拍緊緊摟着桑塔脖子的何願，向邱把桑塔拉了過來。
“？”
桑塔愣了一下，和向邱一對視，兩人連忙帶走了在場的兩個小孩。
“幹嘛呀，我要看漂亮阿姨！”
“看什麼看，蹲這看多久了？”
屈指敲了一下小木的腦袋，向邱搖了搖頭，這才明白他嘴裡的“漂亮阿姨”是李曼妮。
“不久不久。”
小木捂着腦袋搖了搖，一擡頭就看見了桑塔的頭發。
“哇！小桑你的頭發好漂亮！”
小木說着就要伸手去摸桑塔的頭發，向邱搖了搖頭，把小木抱過去了些。
如願摸上桑塔的頭發，小木扭頭看向桑塔懷裡的何願，伸手拉住了何願的手就往桑塔頭上摸。
“小桑的頭發和你的一樣好看耶。你們都好漂亮哇！”
何願小心的摸了摸桑塔的頭發，桑塔他們剛下車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桑塔的頭發。
他還在愣神的時候，一下就被桑塔抱了起來，他先前就想摸桑塔的頭發，隻是他不敢。
“……”
動了動嘴，何願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木也很可愛。”
“小木不漂亮嗎？”
忍不住捏了捏小木的臉頰，桑塔看向不善表達的何願，也捏了一下他的小臉，問他。
“今天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