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新生入學季。
南市機場,一個頭戴鴨舌帽,穿着短袖休閑運動褲的男生在出口處站着,周邊是來往的人流。
男生皮膚很白,露出的胳膊纖瘦,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前來迎新的南大學姐忍不住上前。
“同學,你是哪個學校的啊?”
各校接人的點不同,但内部之間都有分配,學姐很是友好問道。
男生低着的頭總算是擡起來,露出鴨舌帽下一張乖巧漂亮的臉,江入年眼睛是很淺的棕茶色,在機場不那麼明亮的燈光下,卻依舊能看出通透的靈動感,眼睫纖長卷翹。
學姐怔愣兩秒,長得真好看。
“我等人。”
男生的聲音同乖巧漂亮的長相不符,顯得有些冷淡,一句話後又垂下眼,沒什麼想要再交流溝通的意思。
學姐見他不熱情,也有人來接,便也隻能主動離開。
江入年繼續等待,安安靜靜的同周遭湧動喧嘩的畫面極為不協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像是一幅畫似的。
到十多分鐘後手機鈴聲突兀響起,那雙淺色瞳眸中才倏而亮起光,靈動的水波流轉。
江入年手心緊了一下,用力深呼吸,睫毛小扇子似的撲顫,把手機貼到了耳邊,開口的聲音一改先前的疏離,軟軟糯糯,喊“哥哥。”
電話那端的人說了聲什麼。
江入年擡起頭,尋着機場标識。
“出口D。”他說,“戴了帽子,黑色T恤,灰色的褲子。”
裡頭那道聲音接着傳來,話音是挑着的,“行李箱上綁了把傘是吧?”
江入年眸底一怔呼吸微窒,聽着耳邊低啞磁性的嗓音帶着輕笑響起,“在你後邊呢,轉個身。”
祁森挂斷電話,往前方走去,視線裡單薄身影緩緩轉了過來,鴨舌帽下的眼睛便同他清晰撞個正着,眉梢微挑,眼底有一刹驚訝。
短短十幾秒,江入年感覺手心已經攥出了汗,等祁森到他面前時,覺得空氣都有些稀薄,難以呼吸。
“長這麼大了。”祁森微微彎下腰,好奇的打量他,笑問,“還記得我嗎?”
近距離下,他看清許多年未見的人,比起小時候出落的更水靈了,但幾乎是等比例放大的臉,熟悉的親近感讓他忍不住擡手掐了掐男生臉頰,和小時候一樣的觸感,軟乎乎的。
江入年眼底情緒猛烈波動了一瞬,眼睛卻一眨不眨,低下聲音又喊了聲,“..哥哥。”
聲音比起電話裡要更輕些,帶着這個年紀男孩子獨特的幹淨松軟,聽得祁森耳朵很是舒服,不過料想着江入年這麼說,應該是不記得他了,沒想為難小朋友,剛打算自我介紹一下。
垂在身側的手就被抓住。
江入年的手很涼,應當是機場裡頭空調打的太低了,似乎還有些顫抖,往他手心塞進個硬硬的什麼。
祁森低頭一看,唇角微勾。
他直起身子,把糖抛着把玩了下,沖着江入年挑眉,“小時候沒白疼你。”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祁森升高一那年的暑假,他和江入年的哥哥江臨是同學也是好友,因為江臨父母鬧離婚的事,怕影響到做剛做完手術休學了一年出院的弟弟江入年,江臨便帶着他出來住了。
但家裡的事天天吵,江臨顧及不暇江入年,拜托祁森幫的忙,整個暑假祁森就住在江臨那,基本由他帶的江入年,接人上銜接班興趣班,畢竟那會江入年嚴格意義上來說隻能算是個小學生。
而祁森見到第一眼的江入年,是江臨領着他去房間,男孩子乖乖的手攤在桌上寫作業,聽見聲音才擡起頭,眼睛睜得又大又圓,臉頰上是嬰兒肥,好奇又怯生生仰視着面前哥哥的朋友。
祁森覺得這小孩子長得漂亮,當時誇了句,掐了掐人肉嘟嘟的小臉,塞了顆糖當做哄小孩的見面禮。
之後整個暑假過去,江入年俨然成了他身後的小尾巴,異常的黏糊,畢竟他可沒少買東西賄賂這小家夥,當然也是因為,小時候的江入年又乖巧又聽話的,他真挺喜歡,當弟弟疼的。
後來暑假結束,江入年不想讓他走,可又懂事的并不鬧,最後在江臨懷裡哭的慘兮兮的,看着他收完的行李離開。
那一幕糊着滿臉眼淚的模樣,祁森記住了很久。
回憶中醒神,祁森眼底笑意更重了些,把糖塞兜裡,長腿一邁,拿過江入年邊上的行李箱,滾輪往前,話語都柔和了幾分,“餓不餓?先去學校報道還是先帶你吃飯?”
“不餓。”江入年小聲回答,跟在人後邊,又補了句,“都可以。”
祁森一米八五的身高,而江入年隻有一米七四,在男生裡确實不算是高的,但江臨說還能長,江入年其實不是很在乎,隻知道這會視線終于可以肆無忌憚的落在祁森那,從發尾到脖頸,白T的背,很寬厚,然後是拎着他行李箱的線條流暢的手臂,骨節明晰的手指。
想到剛才抓住人時的觸感,江入年指尖摩挲了下,心跳快了些。
“那就先回學校。”
祁森忽然停住腳步,江入年分了心來不及刹車,一頭撞了上去,背很挺撞起來也有點疼,于是祁森回過頭,就見人一副呆呆的模樣,忍不住笑,指了指頭頂的标牌。
“哥哥走錯了,我們得繞回去了。”
江入年點頭,眼睛眨了下,人卻也并不轉身,弄得祁森見着他嘴角就下不去了。
“長大了怎麼傻乎乎的?”
祁森逗他,手搭在人肩上給江入年轉了個方向,推他走了兩步,松手時聽見江入年說。
“太久沒見你了。”
祁森從這裡頭聽出了點委屈,又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不過這話已經夠戳心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