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撞車對雙方來說都挺意外的。
江柏去了個洗手間,趕在最後一秒搶回來點的準備,要不是他動作快,到嘴的末班車就得跑了。
監管排位和求生差得太多,遊言那邊秒進,江柏可是等了足足有四十多分鐘,今晚就打了不到十把,以為手剛打熱就要下線,沒想到最後兩分鐘開出個金光。
沒錯。
還真是金光。
直到戴上耳機,江柏才發現彈幕助手裡一秒十行飛上去的各種長句和表情包。
“狼哥?”
他今晚被直鈎釣了兩三次,就算是節目效果也懶得配合了,繞着耳機線不以為然地輕笑:“你們真把主播當猴玩呢?”
然而彈幕裡沒人聽他放屁,有一個算一個全在用漢字尖叫。
意識到情況不對,江柏才得空掃一眼屏幕,徹底定住了他的視線。
“真是他?”
與此同時,世界另一邊,白溪石也在發出同樣的質疑。
“估計是同一時間開的排位,匹一起了。”遊言還在理性分析,端起水來想喝一口,碰到唇差點把牙磕了,這才意識到右手竟然無意識地在微微發抖。
“我一個五階匹到七階的監管,岡易這私人機制。”白溪石說。
他的聲音遊言聽不太清。
雙耳像有一層水膜籠住似的模模糊糊,他稍長呼出一口氣,有點欲蓋彌彰地把水杯放了回去。
但是沒用。
心跳小幅度地加速,後頸連帶着耳後炸開一大片的灼熱,像是戰栗,又像激動,遊言也說不清楚。
他們比你年輕,他們比你優秀。
不止是電競,無論哪個圈子都被這句話困擾終生,這種感覺就像是遇到了自己的同行後輩,一個賽道的,天還不垂憐,把兩人放在了你死我活的獨木橋上。
今天要麼他過來,要麼就我過去。
遊言沒由來冒出這個決意,倏地一下坐直了,指揮白溪石說:“這把我要赢,你可别拖後腿。”
白溪石當然懂,雖然完全不覺得憑兩個業餘和路人隊友就能創造奇迹,但人總是要有夢想的,而且還得有尊嚴。
他和江柏也算熟了,半決賽在後台互相擊過掌鼓過勵的交情,不至于揍七階局火力全開,沒帶腼腆的,毫不猶豫選出自己最愛的擊擊boy。
“嘿嘿僞醬,準備接受我們倆的拷打吧,讓哥哥看看你發育得正不正常啊~”
路人隊友也把大名鼎鼎的睡覺狗認了出來,其中一個更是激動地發出不理智的聲音。
【一秒八百台[盲女]:狗哥,是狗哥嗎,我是生雞蛋自帶番茄,能不能炒炒我?】
【TQ丶前狼假寐[古董商]:你認錯了,我是華星白溪石。】
【蘸豆爽[擊球手]:你認錯了,他是華星虛僞。】
“你腦癱啊?”遊言想抽他一拖鞋,本尊就在對面呢。
“你剛剛自己說的,我隻是個搬運工。”白溪石耍無賴。
他以為受害者隻會是遊言一個,可惜錯了。
江柏不僅打算揍他,還打算爆揍他。
白溪石滿拟着面團似的僞醬很好捏,但真實情況卻是他拿的不是自己号,江柏壓根就不認得這個ID,彈幕補充才知道是白哥。
對此江柏表示:“别說,不熟。”
要說一面之緣确實有,場外是真沒啥聯系,熟了就沒法下狠手了,這把可不是單純不能輸的問題,一丁點錯不能犯不說,還得把遊言追到手才行。
是的。
第五人格玩家最愛的就是把誓死不從狂溜監管的求生拍死在地然後進行強撅。
對面不反抗他還不樂意。
隻不過對于不太了解SM的新玩家江柏來說,要把“撅”換成“佛”就是了。
江柏心跳微動,越快反而越冷靜,就像在賽場上被所有人監視着心率,局勢落入大不利一樣,越是被逼入絕境,他心裡越想的不是失敗,而是興緻越發高漲的亢奮,是絕地翻盤的大好時機。
咚咚的抨擊聲透過橫膜清晰地震動雙耳,血液循環加快,不消一會兒臉上就泛起來紅暈。
不被重視就強行讓他重視,沒在對方眼裡就逼他不得不計算自己。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
江柏說不清,冷靜的臉上鼻尖泛紅,而腦中卻在山呼海嘯,咆哮出來的想法隻有一個——絕不能輸。
毋庸置疑的。
雙方都押上了自己的尊嚴和父母,遊戲開始。
這一把是軍工廠,十分常規的十字選點。
由于太過正式,遊言和白溪石甚至是按的比賽BP,禁用了對面的歌劇與艾維。
“以他第三把拿的角色幾率來看,百分之六十是守夜人。”遊言開局摸機,給白溪石貢獻自己的猜測。
“僞醬之前是S1守夜,打他很正常。”
“但他拿的局多是保平就行,争了勝的隻有兩把,勝率不高。”
“這個地圖長窗多,帶封窗的話總不可能放棄張狂吧。”
明明有這麼多備選項,白溪石卻一下就選了彈幕最多的玩法。
“看不出來,你對他研究還挺多。”他太懂流量了,隔着屏幕遊言都能想象出那副擠眉弄眼的賤樣。
“誰家戰隊複盤時不會做分析,用得着你在這強調。”
遊言無語,多正常的一件事,經他嘴說出來跟偷.情一樣。
别說,彈幕還挺吃這套。
【白哥看透一切。】
【過來。[超絕氣泡音]】
【主播超在意,半夜偷偷翻微博看數據擔心被超。】
【你說的最好是超不是超。】
【狗哥别掙紮了,反抗不了就享受吧。】
白溪石本來修機就慢,開局機子被鎖更不用玩了,閑逛時正巧看見迎面走過來一隻盲女。
伴随着她優雅的太空步一起靠近的,還有越來越大的心跳聲。
“這盲女好像網絡不好,她挂機了。”白溪石的提醒剛剛落地,遊言屏幕上就顯現出一行字。
【檢測到玩家一秒八百台已退出遊戲,現已為該玩家人機托管。】
“那我跟着保護她吧。”擊球手剛在木闆後猥瑣,一回眸,一道猩紅色的光芒登時從窗口.射到身上。
下一秒,使徒鬼一樣的移動速度,在闆子前貓貓探頭。
“是使徒,挂機盲女不要追我來了,還挺有自尊。”白溪石一邊說一邊開了個爆發,肌肉記憶朝使徒安打出,他碾壓低端局習慣了,沒想到被對方在半路漂亮地一扭,球擦着腰飛了出去。
使徒安超絕身材管理,貓還沒回來鬼就到了臉上。
不過他不是很慌,調整視野看向監管手臂,OB位基本上人手一個飛輪,就算是白溪石自己也會晃一下欺騙對面。
沒想到第二個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江柏沒給他猶豫的時間,一刀下去,擊球手破輪都沒機會。
“我靠,僞醬智力王!”貓沒回來正常人一般都不會打這刀,暈住再打穩健很多,江柏直接打是預判了白溪石的預判,他剛被别人套路過,現在一身反骨,一手反心理玩得出神入化。
“什麼智力王,不過是對神的拙劣模仿。”遊言最不樂意聽誰誇虛僞,尤其還是在自己絕活主力屠上。
他先前在總決賽挑了江柏那把四抓不少的毛病,不覺得有多厲害,單純是白溪石菜得摳腳。
使徒的擡手都看不了嗎?
但遊言很快發現了不對勁。
安在對付OB位上是相當給力,管他九天神羅各憑本事,一個眩暈教你做人。
如果是勘探倒好點,這年頭還有誰敢頂着耐受力拿擊球,也就白溪石跟着自家隊長安華淨學壞的,裝逼把自個裝沒了。
第二隻貓落地,帶着鈴語挂件青黃相間的特效咬住了擊球手的右腿,當紅光透過模型照在臉上那一刻,白溪石經典的腦比手快。
“他要閃——”
遺言還沒說完,人就已然去世。
擊球飛出三百六十度螺旋倒地,白溪石看着屏幕中的使徒擦刀禁不住怒問:“先知你剛剛站着不動是在看我吧,你真的有在看着我吧!”
局内的先知在此時恰到好處地發出必帶金句:
【役鳥冷卻時間15秒。】
唯恐隊友不接受,他甚至又發了一遍。
【役鳥冷卻時間10秒。】
他沒給上!